文/张一菡
2005 年5月4日那天晚上，当国泰航空公司的飞机终于把我和女儿运到了多伦多的上空。我们不顾长途旅行的疲劳，怀着半兴奋、半期待的心情向下看去：兴奋的心境立 即冷了半截：很显然，这个国际著名大都市竟然还在使用我们早已淘汰的白枳灯。我和女儿同时发声：“怎么这么土？”
在朋友把我们从机场接到住处途中，我更感受这“土”实际内容。灰黄黄的路灯近在眼前，沿路几乎看不到像国内那种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几乎看不到家乡那种到处闪烁着争奇斗艳的霓虹灯。哇，这个著名的国际大都市竟然这么土，简直是太土了。。。
10前的中国正在进行“全面奔小康”。我们的脑子也随着社会的变化而迅速转型。追求成功、追求卓越、追求洋气。
着装洋气、发型洋气、家庭布置洋气、吃的洋气、穿的洋气、住的洋气、说话洋气、思想洋气、行为举止洋气。就连对刚出生的婴儿最好的赞美词都是：“长”得洋气。
而我是属于那种永远赶不上趟的人，被周围的同学、同事、朋友称为“超级老土”。
追 求成功、追求卓越尽管是人人都有的梦想，但人人心里中都有数：这里的内涵太深，需要的外部条件太多，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才行，可遇不可求，不是谁想达 到就能达到的。许多人只是在心里想，或者暗暗使劲，朝着目标努力，但很少人把它拿到口头上讲。但是“洋气”二字却几乎充斥市井生活的各个角落。
漂洋过海来到国外，尽管各种各样的理由一大箩筐，多多少少还是与“洋气”有关：期望追求不一样的生活。
那时，我们拒绝“土气”。
接地气
5 月的多伦多还是凉爽中夹着些许冷。我们住的地方是由朋友代为租下的一套地下室。一觉醒来，看到时钟还不到早晨5点。我和女儿来到室外，首先感到意外的是， 这里的空气味道和家乡不一样，干净、清凉，还夹杂丝丝甜味。家乡的早晨，那是一天中空气最好的时候。那是被清洁工刚刚打扫过的城市，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 夹杂着浓浓灰尘的味道。
我们住宅的后院有主人家设的凉亭，正好与地下室的门相对。我和女儿坐在凉亭里，第一次感到，住了几十年的高楼大厦，终于落地。我们充分享受着接地气的味道。我们把早餐搬到凉亭里享用。下午，我们躺在附近公园的绿草坪上，享受春天里的午后阳光。。。
我们真的接上地气了。
收获朴实
10年来，我家一直住在多伦多，但搬家频繁，至少搬了12次家。每次搬家都是为了给孩子找个更好的学区。直到孩子成年，我们终于有了一个稳定的住处。所不同的是，虽然搬家很辛苦、很麻烦，在这个城市移来移去，可丝毫没有漂泊感，心是安宁的。
前5年总是拿国内优越跟这边的不足比。我在国内有稳定的工作，已经是小资生活。在这里工作都不稳定。我很难接受这个改变，这在中国大陆就相当于“农民工”。我的思维设立一个定点：孩子成年，立马回中国。
如今，孩子已成年，而我却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我已经习惯于这里的宁静、简单。我不在意有没有稳定的工作，甚至不在意收入有多少。就喜欢这种简单、乡村式的生活。
这个城市尽管并不完美，但真诚而朴实，就像润物细无声的春风，使人感到温暖而踏实。有看得见的山青水秀，蓝天、白云；但更多的美好洽洽是看不见、摸不着，但能感受的到，且静悄悄的触动人的心灵。。。。。。
10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但我的改变从内到外，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这里的大环境相当公平，相当安全；这里没有那种刺痛人心的不公，也没有随时降临的危机感。
我终于学会了放下戒备之心，与各种肤色的邻居和路人打交道。没有了过去那种无处不在的紧张、焦虑感。
这里无亲无顾，但一点不影响自在的生活。即使在陌生的地方，可以随便和陌生人聊天，可以向陌生人问路，举手相助的人比比皆是。
学习驾车作为新的交通工具，并不熟练的行驶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道路上。屡屡犯规，但总能获得善意和包容。在高速路上迷了方向，一脚油门，来到不知东南西北的慌郊野外，但仍然能获得陌生人的友善相送，且不需要付出任何报酬。。。。。。
这里没有攀比，没有人比工资多少，职称多高、丈夫职位高低、孩子成就多大。。。。。
这里没有人比着装、发型、家庭布置、吃、穿、住、行是否跟上潮流。。。。。。
这里真的不需要紧张、焦虑。虽然仍然辛苦、忙碌，但心静如水。
移民10周年，最大的收获是做回自己，洗净铅华，回归璞实。 ◇责任编辑：滕冬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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