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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圍困理大學生:寫好了遺書 盼直升機來救,就算堅持不下去也不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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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20日】(歐洲希望之聲記者梁璐思採訪】香港理工大學被警方圍困第四天,至今登記拘捕過千人。警方目前仍嚴密把守各條可“逃生”路,並呼籲留守學生盡快離開。目前仍留守在校園內的一名學生接受歐洲希望之聲採訪時表示,他不信任警方及港府,選擇不屈服,不投降,“盡量堅持到最後”。他強調自己愛惜生命,不會自殺,但他已經寫好了遺書。最盼望有直升機來救我。

化名嘩嘩、年齡20歲、目前仍留守在理工大學校園內的外校大學生透露,他已幾天沒洗澡,每天靠乾糧維生,和他在一起還有一人。現在警方戒備森嚴,他們不能隨便走動,擔心暴露自己的位置。他試過“逃生”失敗。現在最希望有直升機去救他們。他表示,家人和學校都勸他自首,但他自己並沒做錯什麼,也絕不可能“坐10年監獄”。

下面是採訪內容:

逃生路被封 堅持不下去也不會自首

記者: 你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學生: 有幾條很安全的路線已被警方封鎖, 其實哪條也不是很安全的,只不過就是被抓的機會少一點, 但是裡面有一些危險的因素,有可能有沼氣或是漲潮的話被淹死。
記者: 那你們現在吃什麼東西呢?
學生: 吃喝還可以。
記者: 和你一起的大約還有多少個人
學生: 就一個。
記者:現在是不是不能下到大堂?
學生: 可以的,只不過現在下面都不安全了, 其實有很多便衣已混了進來,所以, 我們都不敢隨隨便便下去而暴露自己的位置。
記者: 你覺得還能夠堅持多久呢?
學生: 還可以堅持幾天的。
記者:有沒有再想過找一些什麼方法離開?
學生: 現在周圍警察戒備森嚴,我都很難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可以走, 被當槍靶還不如不博了。
記者: 堅持下去,你覺得是不是是一條生路呢?
學生: 就算堅持不下去也不會自首。
記者: 有人呼籲你們出來,說並不一定能成功起訴,你們進去理工大學,並不是一定能構成非法集結或是參與暴動罪。
學生: 他(當局)已經承諾過很多事情, 跟他們講信用是沒用的。
記者: 你最擔心的是什麼呢?所以你覺得一定要躲起來?
學生: 從安全的角度考慮,因為你就在這裡吃東西休息是沒什麼問題的,整個校園, 你就是跑出去也是安全的, 但是校園裡有很多不同的便衣警察或者是一些臥底的人, 所以從不同程度來講都可以說外面是不安全的。
記者: 是否擔心警方過多幾天洗樓(逐層搜捕)?
學生: 我自己都擔心這個問題的,如果洗樓的話我們就會搬遷,搬遷到其它更加安全的地方 。
記者: 但是校園裡面都在大學範圍,你覺得有沒有機會可以逃出去呢?
學生: 其實已經有10多20條逃生路線被開發出來了, 都有很多人試過不同的路線逃走, 但是當那些逃生路線被公佈出來以後,你能逃生的機會其實就不高了, 其實來來去去逃生的路線也就是這10多20條,很難再找到一條全新的路線讓我們逃出去。
記者: 10多20條已經不少了,有一些人從下水道逃出去。
學生: 已經封了。
記者: 那是不是20多條已被警方知道了,已在外面戒備了,所以 你們走不了?
學生: 是的,開始他們找消防在外面封鎖渠道, 然後就派人守著。
記者: 現在你們就不能再冒險了?
學生: 被封了的路就走不了了,再觀察一下,看看有沒有更安全一點的方法,然後我們再試。
記者: 你這次進去有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結果呢?
學生:其實沒有的,當時都不敢確定會這樣的(會發生這樣的事),但是回想一下,按照警察的習性這也是很正常。

家校勸自首痛哭崩潰 無處可歸

記者: 那現在有沒有後悔啊!要面對這麼大的困難?
學生: 就算我真的能夠走出去我也回不了家,也回不到學校了,
記者: 為什麼呢?
學生: 我父母勸我自首,所以我肯定我一回到家就有警察在等著我, 在學校我也暴露了,因為昨天有人說見到我在理工大學, 昨天(11月19日)校長也有找過我, 但是我是不會跟他回去的, 我們根本就沒有做錯什麼事情,為什麼要我們去自首呢?
記者: 現在走出去的人都被他們登記了名字,說登記了就不拘捕。
學生: 那些都只是預約拘捕, 如果真的選擇這條路的話,那麼你一出去馬上就要拿護照衝到機場,馬上就要離開。
記者: 你有沒有想過這條路呢?
學生: 最後的手段吧,到最後最後最後才走這條路。
記者: 你現在的心情怎麼樣?
學生: 已經有一些習慣了, 其實當嘗試逃走時的心情真的冷靜不了, 回來這裡,躺在這裡時候還是很放鬆的。
記者: 這幾天你嘗試過逃出去多少次呢?
學生: 觀察路線好多次了,但真正嘗試逃走就一次!
記者: 是什麼時候?
學生: 昨晚
記者: 大約幾點,用什麼樣的方式?
學生: 逃到那個路的附近發現有防暴警察, 就趴在地上減少暴露的痕跡, 然後唯有慢慢的縮回去(退後)。
記者: 昨晚大約幾點鐘。
學生: 大約凌晨4.5點鐘左右。現在每條線都很難走了,只能再看看。
記者: 最後沒有辦法,可能要面對拘捕或者是預約拘捕, 都要面對嗎?
學生: 最後如果真的沒有路走出去的,那就只能在這等死了,等著被人抓了。

記者: 這一刻,是不是你二十歲以來遇到人生中最大的一個難題?
學生: 算是吧,是我人生中做的最震撼的一件事。
記者: 你這一刻的心態會不會很難平穩的把控著自己或者是會不會感覺到徬徨, 覺得自己前路不知如何打算, 會不會覺得害怕?
學生: 這沒得想的了,出去才想啊!
記者: 那你在這裡面你父母有沒有找過你了?有沒跟他們通訊?
學生: 沒有,我沒有聯絡過他們, 在他們叫我自首之後。
記者: 他們什麼時候叫你自首的?
學生:在那些校長議員進大學時,就是前晚(18日晚)。
記者: 所以你再沒有聯絡過他們。
學生: 其實那個時候我的情緒有點崩潰, 雖然我們都是想衝出去,但是那個時候有很多手足都投降了, 那個時候我們是準備衝出去的, 就在我們準備衝出去的時候,你(媽媽)跟我說叫我投降, 我明明什麼事情都可以沒有的,什麼刑責都不用背負的, 可以回到家的,你現在跟我講,叫我自首,叫我去坐10年監?
那個時候我的情緒是幾乎的崩潰,那麼一刻我想過自首, 我看到有些手足去自首, 我攔不住他們的朋友,但是我攔住了一個,勸他不要自首, 但是他哭著跟我說,朋友現在在外面, 他們已經走了,出去已自首了, 我都沒有辦法,難道我就這麼放他出去,讓他自首,讓他坐10年監嗎?可以的嗎? ,但是我又覺得這樣子令他很痛苦, 我本身那時候的心情已經是,我是哭著跪在那裡,叫他不要這樣, 這麼辛苦堅持下來,大家再搏一次的時候, 他們那個時候叫我自首, 你知道那個時候的震撼和失望。

我沒在聯絡過他們(家人)了, 所以我現在連家都不可能回了,就算我出去之後。學校那邊已知道我在理工大學, 那麼有很多有心(政見不同者)的人, 所以有可能會受到人身攻擊,有可能會受到威脅,有可能警察到學校來拘捕我, 所以我現在連學都不可能上了。這方面不是說我太過於神經質,而是在這方面我覺得必須的要謹慎。
記者:今天通過了 《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你覺得對你現在的局面有沒有轉機呢?
學生: 這是一個好消息,說不定我們這一批人是推手, 越快出來的話, 對我們來說就離安全更進一步。當然,最直接救我們的方法,不如就派輛直升飛機直接把我們載出去, 或其他國家派直升飛機直接把我們兜走算了。

已寫遺書放上網 為減少犧牲「和理非」別來救

記者: 其實這一刻你想跟什麼人說話呢?
學生: 其實我這幾天見的很多記者,也都講了很多,我自己重新再寫了一封遺書上了網,過幾天應該就能出來,確實現在心情都非常複雜,以前那封是給父母朋友的,現在這一封是留下,我還在理工大學裡,我現在還在撐著,如果不堅持,我們就對不起大家一路的付出。
記者: 你自己還有什麼話想對外面的人說?
學生: 我想和外面的人說:你們不要來營救我們了,(為什麼?) 他們為救我們,可能會損失很多(手足)。我們已經不像前幾天那樣有很多很多的人在這裡,我們很多的人已經投降了,自首了。可能我們現在裡面的人只剩下200多人可能還更少, 如為了我們這麼少人的人而作, 很多人為了衝進來被捕了,我覺得不值得, 不如在我們再想辦法出去的時候。還不如focus到外面其他的活動, 不一定是要進來救我們,沒准你們嘗試其他活動的話, 我們這一批留守在這裡的學生可能都能夠找到一個機會走出去, 所以不需要真的這麼執著一定要衝到來理工大學的門口, 不要真的一定要救我們,你們做其他活動的話,可能我們真的被你們的行為營救。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自殺自首,本人心性開朗,暫時沒有什麼煩惱,除了被藏匿在這里之外。
記者: 警方這麼對你們年輕人,大肆包圍理工大學,拘捕你們, 你們的心態是怎麼樣的?
學生: 其實真的很失望的, 其實政府可能真的不要我們這一幫奠基人的了, 所以我經常會這麼想的, 說不定他們是想大換血,將我們這些當地的人整走之後,換上大陸下來的新移民,其實已經正在做了,現在新一代的已經是這樣了,現在只剩下我們這一代在承受。
記者: 為什麼你們年輕人要這麼拼命?
學生: 因為真的喜歡香港, 不忍心看到香港政府現在一步一步的淪陷, 所以我們才站出來的
記者: 那麼現在有沒有後悔呢?
學生: 沒有後悔, 包括進來理工大學這件事情也都沒有後悔。我也有一點點後悔,就是我自己沒有提早準備, 如果我提早準備的充足一點,說不定我現在能夠做更多的事情。
記者: 你那邊現在已經很多天沒有洗過澡了,能不能講一講你現在那邊的環境和你自己的身體狀況?
學生: 我自己這邊的物質還是可以的,但是其他的地方了已經出現缺物資的現象了, 我聽到一些記者朋友說見到一些學生告訴他們,已經有幾天沒吃過東西了, 因為下面的canteen已經沒有人開伙, 因為canteen大部分的廚師已都離開了。如果現在真的要開伙的話,可能需要哪些會煮飯的手足自己去開伙。但是其實就是會做飯的手足也不一定能夠做到這麼多個人的份量,食材應該還是有的,就是沒有人會做到那麼大份量的東西給大家吃, 所以現在可能都是一個手足做飯只做給3-4個人吃,
記者: 那麼你現在在那裡吃些什麼東西呢?
學生: 現在只剩下乾糧,(記者: 有沒有水喝) 我們現在全部都是吃餅啊這一類的東西,(記者: 吃了多少天了?) 我們這裡兩個人,我們自己的基本上糧食還是挺充足的, 還可以在熬三至四天,( 是不是全都是乾糧餅乾這些) 全部都是這些餅乾這些東西(那麼有沒有水喝呢)有( 那你還是沒有的洗澡的) 還可以熬過去( 你多久沒洗澡了)我已經很久沒洗澡了, 上次你拍的那個片子你見到我已經是油膩膩的了。
記者: 你每天都拍一些片子或者留些信息?
學生: 我的班長都有叫我這麼做,我每天都要拍些片子給他,主要考慮到我的人生安全問題, 自己名字,什麼時間,在什麼地方, 現在裡面什麼情況,或者現在自己身體有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今天我發了給她之後,我覺得就發給他一個人不安全,所以我發了給很多的人留底。每天拍一條新片子報平安。
記者:希望你平安出來。
學生: 如果我出來以後,就要把所有的片子刪掉, 如果我真的被抓了,那就要考慮把所有的片子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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