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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枪还是不开枪”推倒柏林墙的烛光大游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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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比锡圣尼古拉教堂,以反对共产党统治的1989年东德“星期一游行”的和平起义中心而闻名。(图片来源:Appaloosa/维基百科)

89六四北京天安门,中国示威学生血溅广场,在国际社会上引发的余波未平,四个月后的昂纳克就叫嚣着对东德游行者们要“中国式”解决。

游行队伍走过军阵,如静水流深。沉默的示威者们,每个人耳边响起的只有弗瑞尔牧师出发前平和温暖的叮咛:“让我们远离暴力。爱你的敌人吧,为他祈祷。”

正当里根总统对戈尔巴乔夫喊出“推到这堵墙”时,埃里希‧昂纳克,这个东德社会主义领袖,依然傲慢地宣称:“被预测会死的人活得更长!”

魔鬼不会自动消亡,善恶必来一场较量。

89六四:一本让德国人产生不同理解的时事教材

1989年北京“六四”三天之后,东德统一社会党政治局委员埃贡‧克伦茨公开表示,赞同北京“做了重新恢复秩序的事情”。

东德中央总书记昂纳克则第一时间发表讲话:“中共当局镇压反革命分子是正确的。”

这无疑给正遭受全球谴责的中共打了鸡血。埃贡‧克伦茨三个月后成为中共建政四十周年庆活动的北京嘉宾。他再次“代表德国人民要与中共并肩作战”。

1989年北京“六四”。(网友“不再沉默” 提供)

“连屋顶上的麻雀都不会再相信他了!”一位前东德的退休工人2003年7月在回答《纽约时报》采访时回忆说,“在他(克伦茨)去中国祝贺他们‘血洗’之后,我们还能相信他?”

政府的口径也激怒了东德的年轻人们,“关注了好几个星期,结果却是这样……我们绝不能被东德政府的威胁所吓倒。”异议人士希尔斯贝格表示。

其实连埃贡‧克伦茨都不相信自己说过的话。他和其他政治局委员们都有着同样强烈的感受:昂纳克迟早要完蛋,他除了会喊口号和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以外,其它什么都不会。

负责安全事务的克伦茨深深地担忧,尽管“史塔西”(秘密警察机构)使尽了一切手段,德国民众的游行似乎一波高似一波,而镇压则是十分危险的游戏,像中共六四屠杀一样,会招致所有自由社会民主国家的谴责,昂纳克到时会把祸水泼到执行者头上。

而令昂纳克相当气愤的是,尽管柏林墙已经建立了28年了,逃离“社会主义天堂”的事情一天也没有停止过。5月2日,匈牙利共产小兄弟居然剪断了匈奥边境的铁丝网,大量东德民众就此可以奔赴自由世界了。东柏林和莱比锡将面临更大的“暴乱”,克伦茨必须要负起责任来。

共产党接近消亡的一个重要标志是:死期越近,内斗越凶。

每一份自由 都是较量的结果

莱比锡的圣尼古拉教堂和它的牧师已经成为西媒与“史塔西”捕捉的对象。

自由、布道与诗歌是圣尼古拉教堂产生巨大吸引力的原因所在,那里是上帝与自由的领土。从1989年9月4日开始,一些信奉神灵与向往自由的东德人几乎每周一都要来到这里聚会一次,从开始的祈祷到逐渐走向街头表达宿愿。

9月25日,参加游行的人数达八千,10月2日居然达到一万五千人。“同志们,最怕的就是这个!”昂纳克慌了。

安全人员得到命令,警犬、武装警察、殴打与驱散、辣椒水,孕妇被扯住头发拖进警车,记者的胶卷被洗劫,落单者被监禁。这些画面对共产党来说,熟悉得都懒得去翻新,看看香港的今天,就知道30年前的莱比锡了。

纪念莱比锡“星期一游行”的邮票。(图片来源:公有领域)

东德人被激怒了。10月4日,东德建政40周年。卡尔‧马克思广场上,七千人聚集。七百人被捕,很多人被暴打在地。

仅仅是一个月,期间的游行中,秘密的较量已经难以计数了。“史塔西”号称是世界上最有效率的秘密警察机构,每66个东德人中就有一个“史塔西”。为了阻止游行,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除了增强暴力以外,他们发明了一种“侵蚀”的迫害方式:被“史塔西”锁定的对象,往往会莫名其妙地吃错药、接到神秘无声电话、发现家具被挪位、闹铃被N次重设、被污名控告、工作被辞退、妻儿被绑架、自己被失踪。

无休止的、神秘阴暗的、反复无常的骚扰与恐吓,迫使坚定的示威者们失去尊严、感觉恐惧、神志不清、陷入疲劳与自责,从而最终要么主动放弃对抗政府的主张,要么根本无力再做出什么,从而精神上彻底投降屈服于共产党,以此来彰显共产党的强大与不可对抗。

准备进行“中国模式”的镇压

1989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6月,波共在大选中彻底失败,团结工会获得99%的参议院席位。匈牙利共产党解散,匈牙利社会党成立。10月3日,捷克七百万人大罢工,呼吁民主宪政。

无论东德共产党人自称多么强大,显然他们无法摆脱因嗅出末日的味道而带来的恐惧。他们自10月1日至8日,在多个城市的游行镇压中已经逮捕了三千多名示威民众。但这并没有阻吓住莱比锡圣尼古拉教堂10月9日周一游行的计划。

昂纳克决定孤注一掷。10月8日,昂纳克在党内高级领导会议上提出让埃贡‧克伦茨坐镇指挥莱比锡游行镇压。

9日上午,莱比锡的警察局长葛哈特‧斯川森堡向手下表示:可以“采取一切措施”。11点,士兵斯尔维喔‧罗斯勒被这样告知:要让这天与“中国天安门广场”相当。 与此同时,一张德累斯顿“骚乱”中严重烧伤的警察照片在他和同伴们中,以命令的方式挨个传阅,士兵中果然就有人义愤填膺,不断地重复着上级灌输给他们的格言:“你死我活!”

更多的消息被披露:教育系统接到上级紧急通知,下午3点家长们务必将孩子们接回家;医疗系统得到指示,储备血浆、腾出床位、取消夜休;各大体育场已经清理出空场准备关押示威民众;有关部门正在发放尸体收纳袋。

暴力机关的指令更为明确:国家人民军、“史塔西”、 警察和武警实弹出动;对异见人士、敏感人群视类别不同或抓捕,或监视,或跟踪;为在世界上公布此次行动的“真相”,须制定有效阻止西方记者的方式,必要时可以制造记者参与暴乱的证据,对其予以抓捕;特务、线人全面混入教堂和现场,记录活跃分子的动态表现、制造事端、挑起矛盾;消防队员须在水箱里加注一种特殊喷射颜料,示威者被喷射后数日内将不能褪色,以便秋后算账……

为莱比锡大游行准备的一切镇压手段,堪称针对示威民众的共党标准镇压手册,直到当下,中共还在香港照搬不误。

烛光游行

才下午2点,圣尼古拉教堂里就已坐满了一千名自称是“工人阶级”的不速之客,而莱比锡真正的工人们通常最早下午4点才下班。

或许,里面正坐着曾经把自己架起来抛在野外的那几个“史塔西”呢,弗瑞尔牧师平静地想。的确是魔鬼让他们早早地来了,但最终是上帝让他们走进了教堂。牧师和他的同道们内心没有任何恐惧。

与此同时,满载武装人员的东柏林军车一辆接一辆地驶向莱比锡。大街上已有人看到抗议女青年被扔上了军车。一切都在迅速地酝酿和发酵中,危险一触即发。

德国著名音乐指挥家库特‧马苏尔(图片来源:公有领域)

教堂里,音乐指挥家库特‧马苏尔(Kurt Masur)出现在了讲坛上,他面向人群发表了一份声明,大声呼吁莱比锡同胞们一定要坚守非暴力游行。令台下不速之客错愕的是,这份非暴力倡议书竟是由这座城市的共产党宣传部长、文化局长、教育局长、神学家、作家和指挥家联名而作,并且通过无线广播在所有教会中播放,得到了全力的支持。

共产党体制内的官员和神学家都为自由而发声了。局面变得微妙起来。

那天全城四所教堂中涌进了八千人。西维斯牧师面对台下拥挤得水泄不通的民众与秘密警察,语调平缓、意味深长地说:“我做孩子的时候,话语像孩子、心思像孩子、意念像孩子;既成了人,就把孩子的事丢弃了。”

从圣尼古拉教堂走出来的人们,人人手捧一支点燃的蜡烛,象征着和平与自由之光,人群缓缓地流动着,从教堂里出来的和大街上等候的人群汇聚到一起,朝着卡尔‧马克思广场走去。

不断加入的人流使游行队伍迅速膨胀,人们呼喊着“不要暴力!”“我们就是人民!”的口号,肩并肩、手牵手。

到处是满载军人和警察的车辆,他们列阵成墙,手持器械,准备开火,意欲截断不断壮大和前行着的游行队伍。

莱比锡的示威者们,每个人耳边响起的只有弗瑞尔牧师出发前平和温暖的叮咛:“让我们远离暴力。爱你的敌人吧,为他祈祷。”

“我们做好了准备对付一切,除了烛光和祈祷。”武装的军警们犹豫了,等待着最后的命令。

开枪还是不开枪?

莱比锡市代理第一书记海尔姆特‧哈肯堡从下午开始就一直紧张地向“史塔西”总头头克伦茨不停地汇报游行情况,尽管哈肯堡已获得昂纳克特别授权,他可以直接发布开枪命令而不需经过任何人的许可,只要他认为情况危急。

游行队伍的人数越来越多,居然有军警把武器仍在一边,加入了游行队伍,而全城四所教堂中的五千名混入的特务,他们向牧师自称是“工人阶级”,而此时他们的确在工人阶级的队伍里游行,而不是去阻止队伍游行。

开枪还是不开枪?没有人会明确告诉哈肯堡怎么去做。哈肯堡和莱比锡市警察局长向克伦茨汇报说,至少有十万人正在抗议游行,一旦开枪,不流血是完全做不到的。克伦茨在电话那头久久不能发话,最后以一句“要商量一下”结束了通话,再也没有了下文。

很显然,哈肯堡和克伦茨宁愿违反昂纳克的意志,也不愿意再为共产党背书了。或许他们为了逃脱日后的清算,或许他们被民众的正义力量所打动,或许他们已经敏感地嗅到了民主的春天气息就在东德的上空弥漫着。

晚7点,烛光遍地照耀,军人们也不甘寂寞,将坦克上也装点上熠熠烛光。哈肯堡从最后的通话中仍然得不到准确的答复。他环视了一下在场的全体党委成员,声音低沉、迷惑地问:“开枪,还是不开枪?”

改革派党员们急切地说:“不要开枪!”左派们呢?啊,那一刻没有左派,左派已经死亡。

他们谁也没有选择开枪。历史证明,他们的抉择完全正确!

1989年11月9日,人们聚集在布兰登堡门附近的柏林墙周围。(图片来源:Sue Ream/维基百科)

“生活将惩罚那些迟到的人!”

仅在莱比锡大游行后的第八天,昂纳克在一次政治局会议上被弹劾,政治局全数举手要求他下台,他自己也被迫举手同意自己下台。不到一个月,1989年11月9日,柏林墙倒塌,社会主义阵营走向深度坍塌,数亿人从共产主义的魔窟中奔赴自由。

那时的戈尔巴乔夫说过一句著名的话:“生活将惩罚那些迟到的人!”在东德巨变中,这位前共产党领导人手握十万驻德重兵不动,为东德及苏联的历史巨变谱写了和平之歌。

东德解体后,埃里希‧昂纳克先后流亡多地,1992年7月29日,他被遣返回到德国开始接受审判。埃贡‧克伦茨于1997年因对四名翻越柏林墙的东德人犯下屠杀罪被判处6年半有期徒刑。

莱比锡大游行是柏林墙倒塌的重要推手。那一晚的游行,让人感慨万分、荡气回肠,诚如弗瑞尔牧师所言:“那是一种巨大的被拯救的感觉。”

参考资料:
北明:《莱比锡的烛光——柏林墙的坍塌》
张智斌:《六四对柏林墙坍塌和东欧民主进程的影响与作用》
纪录片:《终于自由了》
胡元:《东德民众28年翻墙史》

 

作者:宗家秀
转自:大纪元
责任编辑:美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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