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又到黄昏了。
我们走到了一座大桥旁,正准备穿过,被旁边站岗的卫兵拦住了,“对不起,这里只能走火车,不能走人。”
“我们想到对面去,”戴佩瑶说。
“这里不能走。”
“为什么不能?我们就想到对面……”
“你们去对面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去对面。火车道是到对面的……”
离开了火车道,我们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卫兵继续解释,“这座桥上,只能通火车,不能走人。”
我说:“现在没有火车呀!你让我们走吧,我们很快就跑过去的。”
“你们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哪!”
“我们就想过去!”
“你们知道前面是什么吗?”
“桥啊!”
“除了桥,还有什么?”
“还有……”
“黄河!”
“啊?真是黄河?!”
“是黄河!所以你们不过去不死心嘛!”
“那你就让我们过去吧,反正已经来了……”
“不行!不能走就是不能走!”他急了。
“为什么不能?”
“不能就是不能!”
这时,桥下有人喊:“什么情况?”
“班长,有人要过桥……”卫兵喊着说。
“不能让她们过!”
“她们非要过!”
“她们是哪儿的啊?”
“不知道。”
“她们去哪儿呀?”
“也不知道。”
“……先把她们带到连队里吧!”
我们被班长和另一个战士带到了一个部队大院,被安排在一个很大的厅里。我和戴佩瑶偷偷商量,决不能说出家在哪里。
坐了一会儿,班长带来一个人,他向我们介绍说:“这是我们连长。”
连长是一个个子不高,但长得很敦实的人,看上去三十几岁的样子。
“我听说你们要过桥?”连长说起话来带着笑,长得特喜兴。
“嗯呐!”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嗯呐?”连长更笑了,“你们是哪儿的呀?东北的吗?”
我一脸悲壮地说:“出家之人,四海为家。”
这一句话,把他逗得更是不行了,“四海为家……还四海为家……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去呀?”
我们两个以沉默来回答,我们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去,又怎么回答他?
指导员也来了,他看起来比连长年长不少,跟我们父母的年纪差不多,他很严肃。连长收敛了笑容,向他做了汇报。
指导员也没问出我们什么,临走时,嘱咐连长照顾好这两个孩子。
指导员走了后,连长恢复了常态,仍然笑着问我们,“你们不想说了是不是?”
“嗯呐!”我们又异口同声。
“饿了吧?”
我俩一起点头。
“先吃饭吧!”他让炊事班的人把吃的端了上来。
白面馒头,还有几样菜!
我们真的饿了,看着吃的,一点没客气,只管吃了。
这是多么丰盛的一餐哪!这是多么好吃的一餐哪!
连长笑呵呵地问我们:“好吃吗?”
“好吃!”我们齐声说。
“好吃就多吃!”
我的心里突然有一种感动:这一阵子,我们遇到了不少坏人,现在遇到的这些人,跟那些人不一样。这个连长,像家长,像我们的哥哥,是一个想关心和帮助我们的人。
我们吃得饱饱的,因为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挨饿。
我们想自己收拾碗筷,连长没让,他让战士们把剩下的都撤了下去。
“现在该回答了吧?”连长笑着问我们,“你们从哪儿来?想上哪儿去?”
“……”
虽说吃了人家的嘴短,但是,我们还是不想说。
“不说,是吧?”他问。
我们点头。
“困了吧?”
我们又点头。
“休息去吧。”
他亲自带我们去了一个空房间,那里打扫得一尘不染,被子叠得像豆腐块一样整齐。
“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吧,好好休息休息。”
他安排好后,就走了。
我们能住上这么好的地方了!这里又是如此的安全和干净!
临睡前,我们仍然不忘商量对策。
“明天怎么办?他们还会问的,我们怎么回答?”我问戴佩瑶。
“咱们既然出来了,就不能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他们。不管他们问什么,咱们都不说!”
第二天醒来,连长安排我们吃过了早饭。他告诉我们,在这个部队的院子里,我们可以自由活动,但是不许出院大门,并说,院门口有站岗的卫兵把守着。
连长见问不出我们什么,也就很少再问了。但是他经常过来看我们,陪我们聊天,让我们看他们部队的训练。他是一个特别逗的人,整天像特开心似的,他也想方设法让我们开心。
指导员是个一本正经的人,但能看得出来,他是个有威信的人,战士和连长都尊敬他,甚至是有点怕他。他偶尔也来,而正常与我们接触的,大多数是连长。
有一天,我来月经了,经过特批,允许我们到院外的小卖部买东西。
在回来的路上,我突然流泪了。
“想家了吗?”戴佩瑶又问我这个问题。
“嗯……”
每次遇到难,我们都会想家。
“其实我也早想了,就是没跟你说。因为我怕我说了,你肯定也想……”
她这一说,我干脆就哭出声来了。
她见我这样,犹豫地说:“那……想回家吗?”
“……想……”
“……想的话,咱们跟他们说了吧……这些天,他们对咱们那么好……”
“说吧,我想家了……想回家,想家里的人……”
一想到回家,我们像卸掉了千金的包袱,瞬间变得轻松了!
我们回到部队,主动找了连长,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他们了。
接下来的,都是顺利的事情:他们给家里发了电报;我们双方的父亲火速赶到济南的守桥部队。
部队盛情招待了我们两个家庭,还组织了训练表演给我们看。
指导员和连长还向我们的父亲们透露了一个“剧情”:我俩在这儿住的第一个晚上,他们怕我们半夜偷着跑了,特意安排了战士在我们的门外轮班站岗,身上还配了“尖刀”——是假的,橡胶做的。一旦我们跑,就用这个吓唬我们。
我的爸爸也曾经在部队当过兵,他知道什么样的感谢方式是受欢迎的。我们去市里定制了锦旗,送给了部队,表达了我们的感谢。他们拦截了戴佩瑶和我,他们也拯救了我们。
选择流浪生活,得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和物质、技术上的准备。否则,就像我们一样,危机四伏。
临行前,戴佩瑶的爸爸对我爸爸说:“既然已经来到山东了,我想带着佩瑶,顺便到亲戚家转转。”
我们两家就在济南分开了。
(未完待续)
作者:大森林,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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