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芬在9日发微博称,2月2日下午,她向武汉市卫健委医证医管部门递交了“实名举报湖北爱尔眼科总院医疗行为违法违规问题”的举报信。举报信中详细列举了该院在诊治艾芬过程中的相关问题。她也希望通过卫健委拿到一些东西。
艾芬称,2月8日下午,武汉市卫健委工作人员电话告知,爱尔眼科医院只提供了她要求中的三张公示的照片和收费明细。“我问其他资料为什么不给?工作人员说爱尔眼科医院只愿意提供这些,如果我愿意按照他们的程序走司法鉴定,他们会把其余资料直接交给鉴定机构。我要求提供6月3日我复查的检查报告单,爱尔眼科医院直接回复没有,看来是铁了心要隐匿病历资料、否认事实。”
艾芬称,既然爱尔集团的对外公告说得那么清楚,他们没有任何大问题,那为什么又舍不得把东西交出来呢?作为爱尔眼科医院的直接领导上级主管部门——武汉市卫健委难道都管不了爱尔眼科医院的违法行为吗?“另外,我也在电话中告诉卫健委工作人员:我耐心等待武汉市卫健委对我的举报信‘以事实为依据,依法依规处理’的处理结果!(并且保留随时公开举报信细节内容的权利!)”
2月10日,艾芬再度发微博并放上她还未做手术前的照片。
艾芬称,当我这张术前照片发给很多眼科专家的时候,他们都大吃一惊,因为这张照片清晰显示的是———我的晶体几乎正常。而这个几乎正常的晶体却被爱尔眼科医院拉着做了白内障手术。
艾芬咨询眼科专家聊天记录(图片来源:微博)
艾芬说,时至今日,事情已经十分清晰明了:“我的视力下降是眼底视网膜疾病引起的,而不是晶体问题,压根没有必要做白内障手术。如果不做手术,我的悲剧也就可以避免了”。
她还表示,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很多人包括她自己都不会相信,爱尔医院会为了增加手术量而故意制造出“符合手术指针的白内障”而进行手术治疗。“但这件事的的确确在我的身上发生了。同时也在一些别的不懂医学知识的普通老百姓身上发生了。前不久一个外地的中年男患者就告诉我,病历上清楚记载他的左眼视力1.0,在仅仅21天后就被写成0.15合并严重的白内障收住院,并很快行了手术治疗。多么疯狂贪婪的举动啊!这可是人的眼珠子啊!唉!不知道还有多少类似的事情在每天上演。我在公立医院工作几十年,深深觉得这种行为实在是太可怕了!”
在艾芬的微博下面有不少网友纷纷留言支持她,还有网友称,为了满足手术需要而伪造病历这些年普遍存在,卫健委视而不见,如今知名医生都成了受害者,可见老百姓的维权多么艰难;还有网友称,“说它们在活摘人体器官,也不为过。相关部门都不作为”。
去年由于长时间在抗疫一线工作,长期佩戴护目镜的艾芬视力开始下降。5月,艾芬经熟人介绍在爱尔眼科接受了右眼人工晶体植入手术之后,视力未见好转,右眼视网膜甚至脱落,近乎失明。她认为爱尔眼科违背医学诊疗流程。艾芬指爱尔眼科忽视了她眼底变性的情况,贸然进行了人工晶体植入手术,术后复查也未告知眼底情况,导致延误了最佳治疗时机。
由于一只眼睛几乎看不见,艾芬已经不能工作。在生活上,她也只能小心翼翼,避免一切激烈或大幅度动作,甚至不能抱自己的孩子,“作为一个母亲不能抱孩子,太难受了”。
2021年1月9日,艾芬再次发声,要求爱尔眼科医院必须对所有公众公开承认错误。艾芬坚持认为:如果检查彻底,就会发现眼底变性,治疗会很便宜,后续的白内障手术可能根本不会发生。因此有理由认为,爱尔眼科这种检查“不彻底”的根源是为了逐利。
艾芬还称,爱尔眼科是“莆田系”医疗架构。他们透过虚假广告骗人,并回聘公立医院医师,再用巨资贿赂官员。
近几年,网上不断出现关于爱尔眼科的投诉帖,其中包括“服务态度差”、“没使用也不退款”、“耽误治疗时间”、“虚假宣传”等。
除了这次武汉爱尔眼科事件,沈阳爱尔眼科医院也曾发生过相似事件。
2020年4月,投诉者“孙小伙”在投诉平台表示,其奶奶花14,942元在沈阳爱尔眼科医院接受了换晶体的手术治疗,但换完晶体过去三个月后,他奶奶眼睛的视力不但没有一点改善,反而加重了原先的情况。
对此,爱尔眼科医院却告知,还需继续接受治疗,大概仍需要花费两万元。这样的解释引起“孙小伙”的不满,他认为,“这是欺诈,因为之前承诺了换个晶体就能改善视力,现在还要继续花钱。”
“发哨子的人”艾芬因发声一直被打压
去年3月10日,《人物》刊登专访文章“发哨子的人”,长达8000多字的文章主角就是艾芬。艾芬正是李文亮在微信中传播病毒检测报告图的拍照人。她说自己是“发哨子的人”。
中共病毒疫情首次外泄,给艾芬带来了麻烦。2020年1月2日早上,她被医院监察科约谈,指她“没有原则没有组织纪律造谣生事”,艾芬说“我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非常严厉的斥责”,甚至被要求向科室200多人一一口头传达,不许讨论与这个肺炎的任何事情,“连自己的老公都不能说”。
艾芬很清楚发生了人传人,但是医院为了隐瞒真相,甚至不让医生将隔离衣穿在外头,“说隔离衣穿外头会造成恐慌。”她只好让急诊科的人把隔离衣穿在白大褂里面,“很荒谬”。
艾芬医生追忆,如果她当时没有被他们那样训斥,如果医院内部互相沟通,也许局面会好一些,“如果是1月1日大家都这样引起警惕,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了。”
当武汉还在隐瞒疫情,中国疾控中心专家还宣称“可控可防”时,1月11日,急诊科护士胡紫薇感染,艾芬第一时间向院方报告,紧急开会后的决定竟然是把报告中的“病毒性肺炎”删除。1月16日,一名副院长居然还说:“大家都要有一点医学常识,某些高年资的医生不要把自己搞得吓死人的。”另一位领导上台继续说:“没有人传人,可防可治可控。”一天后,1月17日,江学庆住院,10天后插管、上叶克膜(ECMO)。
艾芬对此表示,中心医院代价这么大,就是跟医护人员信息不透明有关。急诊科和呼吸科倒下的医护反而没有那么多,因为有防护意识,但眼科、甲状腺乳腺外科都有不少医护倒下。她还说,作为当事人的她非常后悔,后悔被约谈后没有继续吹响哨声,特别是看到同事一个个倒下,更觉得当初应该大声疾呼。
在这篇专访中,艾芬还描述了疫情初期时武汉医院的惨状,“那段时间急诊科的状况,经历过的人一辈子都忘不了,甚至会颠覆你的所有人生观。”
艾芬说,她所在的急诊科单日曾接诊过1523名病人,是往常高峰的3倍。病人一排队就是几个小时,大厅里堆满了病人,医护人员也完全没办法下班。有穿着体面的女患者,看病排队中倒下了,没有人敢去扶她,在地上躺了很久;有被家属开车载来看病、求一个床位的病人,死在汽车里,连下车的机会都没有;也有白发老人送黑发人的,32岁的儿子还没有确诊,就已经变成了一张死亡证明。
她还说:“早知道有今天,管他批评不批评,老子到处说”。“老子到处说”也成为2020年网络十大敏感词之一。
《人物》这一期周刊在出版3小时内即被迫下架,杂志微信公众号的原文在当天中午前被删除,转发文章的大陆媒体也已将文章删除,但截图仍不断被传阅。
在那之后,艾芬逐渐淡出公众视线。湖北省卫健委系统内一名消息人士月前告诉自由亚洲电台,李文亮的亲属和艾芬至今仍被当局监视,李文亮的遗孀带着2个孩子回到老家生活,而李文亮的父母至今无法走出伤痛,但现在官方禁止他们对外发声。
另外,武汉中心医院有医师透露,全院医生的护照和港澳通行证都已经被收缴,但官方没有解释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