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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画中的瘟疫——罪与罚的故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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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勝利》(The Triumph of Death),彼得.布魯格爾(Pieter Bruegel the Elder),1562,117cm×162cm(46in×63.8in),馬德里普拉多博物館藏。(图片来源:公有領域)

接上文)大瘟疫发生最令人恐惧的景象之一就是目睹人们大规模的死去,尸骨堆山,多得来不及清理,遗体不分贵贱地腐臭溃烂,悲惨景象就像人间地狱。凡是经历过大瘟疫的幸存者必然会被这些恐怖的画面深深烙印在脑海中。而中世纪以来到文艺复兴初期,由于黑死病等瘟疫的流行,人们感到死亡的距离如此之近,出现了对生命无常的感叹,这种悲观无奈也反映在绘画作品中。如在北欧流行的《死亡之舞》(注一),把骷髅作为死亡的形象化,守在人的身边,带着人走向生命的终结,目的在提醒“人终究都免不了一死”。在瘟疫盛行的意大利,则有《死亡的胜利》这样的绘画主题,强调着大批的人们在瘟疫中不论贤愚贵贱,在死神面前都无所遁逃。那麽既然人人都摆脱不了死亡的结局,是不是人生就是一场空呢?行善为恶都一样呢?很多人在绝望中质疑信仰,进而选择放纵自我,及时行乐、挥霍生命;但也有人坚信:正因为尘世的一切都不能长久,只有在神的指引下才能得到生命的永恒。说白了,即使都是死亡,灵魂的去处是不同的。救赎与惩罚同在,端看人们选择什么。

比薩紀念公墓(Camposanto Monumentale)的壁畫《死亡的勝利》,特雷尼(Francesco Traini)作。(图片来源:公有領域)

在意大利比萨纪念公墓(Camposanto Monumentale)有一幅壁画《死亡的胜利》,是画家特雷尼(Francesco Traini)反映1340年蔓延欧洲的黑死病而作。画面上堆叠的尸体中,死者的灵魂化身为赤裸孩童的形象,有的被天使带走了,有的被魔鬼带走了,也有的居于两者之间,同时被天使和魔鬼拉扯抢夺着,十分发人深省。

特雷尼《死亡的勝利》局部。(图片来源:公有領域)
特雷尼《死亡的勝利》局部。(图片来源:公有領域)

更有名的同名作品《死亡的胜利》,是十六世纪尼德兰画家彼得·布鲁格尔(Pieter Bruegel the Elder)所绘制。他把北欧传统的《死亡之舞》与意大利《死神的胜利》主题结合为一,用讽刺与道德寓意的方式表现了战争瘟疫等大规模死亡时的惨况与人们的无助。画的主题是严肃的,但幸亏画家笔调诙谐,色彩寒暖协调,冲淡了不少恐怖气氛。

《死亡的勝利》(The Triumph of Death),彼得.布魯格爾(Pieter Bruegel the Elder),1562,117cm×162cm(46in×63.8in),馬德里普拉多博物館藏。(图片来源:公有領域)

布鲁格尔受到前辈波希(Hieronymous Bosch,1450—1516)的影响,偏好幅员辽阔的全景画,经常以高于尘世的视点、上帝般超然的角度来俯瞰人间百态。《死亡的胜利》从远处海平线开始铺开、延展着整个末日般悲惨的景象:不祥的红色天空与乌云,海面上沉没的船只,焦黄贫瘠的土地上冒着烟硝烽火,点缀着绞架、辐条轮等刑具和人畜死尸……左上角则有两个骷髅正为世界敲响丧钟。

彼得·布魯格爾《死亡的勝利》(The Triumph of Death)局部。(图片来源:公有領域)

彼得·布魯格爾《死亡的勝利》(The Triumph of Death)局部。(图片来源:公有領域)

由骷髅集结而成的死亡大军从远处向前推进,所到之处毫不留情地将人们用各种行刑方式处死,逐步占领了活人的世界。整个骷髅部队是由画面中央一辆黑色战车上的神秘黑衣人总带领,指挥着前方骑着瘦马、挥着大镰刀的骷髅将军冲锋砍杀,将大批惊慌溃逃的人群驱赶至一个巨型棺材车厢中。混乱中人们推挤跌扑,人仰马翻,毫无招架之力。少数人勇敢地举起武器试图搏斗抵抗,却不敌“鬼”多势众而节节败退……左边骷髅人拖着一辆装满头骨“战利品”的马车,以胜利者的姿态跟随在后,毫不在意地碾过车轮下的人们。许多细节都描绘着死亡的追杀、猎捕和处决;这场生者与死神的战争,显然胜败已定。

彼得·布魯格爾《死亡的勝利》(The Triumph of Death)局部。(图片来源:公有領域)

令人玩味的是前景中描绘了不同社会背景的人——从农民和士兵到贵族,包括国王和红衣主教,在死亡的面前都是同样的无助。这些人身边都伴随着骷髅,讽刺地模仿着他们的愚行,有贪恋金钱的,杀人劫财的,酗酒好吃的,博弈玩牌的,好色调情的。例如左下角奄奄一息的国王眼睁睁看着他的财富被身披胄甲的骷髅偷走(就像他生前曾经掠夺他人一样),却无力阻止;他身后的骷髅则用沙漏提醒他时日不多了。宗教认为人临终前的忏悔非常重要,这位国王死前关心的却是金钱。旁边一个戴着主教红帽子的骷髅“好心”扶持着一个垂死的枢机主教走向命运的终结。前景中央,一个骷髅正在割断旅人的脖子、并取走他的钱袋;右方,一桌正在饮食、娱乐的人们被突如其来的大军打断,一片狼藉中椅子倒地,酒杯打翻,纸牌、游戏散落一地。男子仓皇拔剑,小丑躲到桌下,一个女人被色鬼纠缠;另一个鬼端上“人骨”大餐,吓坏了旁边的妇人,而一个带人脸面具的骷髅贪婪地抢走两大壶酒。只有一对情侣正在角落忘我地弹琴(曼陀铃)说爱,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但是死亡一样守候在旁,讽刺地弹琴唱和,模仿着所谓人间的幸福。这一切都反映出人生中的各种欲望与追求不但带不走,还可能令人忘记生命的真义,因而走向毁灭。

彼得·布魯格爾《死亡的勝利》(The Triumph of Death)局部。(图片来源:公有領域)
彼得·布魯格爾《死亡的勝利》(The Triumph of Death)局部。(图片来源:公有領域)
彼得·布魯格爾《死亡的勝利》(The Triumph of Death)局部。(图片来源:公有領域)

布鲁格尔也喜欢借用传统典故来丰富画面的内涵。例如趴倒在马车前的妇女,正要用剪刀剪断手中细线——这是古代命运三女神之一的阿特罗波斯(Atropos)的象征,她剪断人们的命运之缐来决定人的死亡——但是这位妇女要剪断的可能是自己的命运;另一位怀抱婴儿俯卧的妇女,紧握一根纺锤,这是编织命运或决定生命长度的女神的表征(注二),譬喻人类生命的脆弱——这位妇女显然也无法继续编织自己与新生儿的命运。画面每个局部的故事,都在画家笔下巨细靡遗、一视同仁地呈现。

彼得·布魯格爾《死亡的勝利》(The Triumph of Death)局部。(图片来源:公有領域)

这幅画的悲剧景象很难不令人联想到《启示录》(注三)(Apocalypse,Book of Revelation)所预言的末世景象。《启示录》提到有四个分别代表瘟疫、战争、饥荒和死亡的骑士在末世到人间散布苦难;第四个骑士正是挥着镰刀的死亡(注四):“我就观看,有一匹绿(灰)马,骑在马上的,名叫作死亡,阴间(坟墓)也紧跟着他。有权柄赐给他们管辖地的四分之一,用刀剑、饥荒、瘟疫、地上的野兽去杀害人。”(注五)这个描述死亡主题也曾经出现在巴勒莫阿巴特利斯宫的壁画(注六)上,提供了布鲁格尔很好的参照。

《死亡的勝利》(Trionfo della morte),巴勒莫阿巴特利斯宮的哥德式壁畫。galleria regionale di Palazzo Abatellis, palermo(1446),affresco staccato,作者不明。(图片来源:公有領域)

无论是战争、饥荒还是瘟疫,带来的最终结局都是死亡。画家创作的用意,相信与末世预言一样,在于警醒世人,警告人们在最后的时日来临前,时时按照神的教诲归正自己的行为,才能免于毁灭,才能让生命有美好的归宿。

这幅有深刻的道德教训的全景图,后来被哈普斯堡(Hapsburg)的菲利普二世大为赞赏并收藏。在历史的今天——特别是今天这样的非常时期,也应该引发不少人的省思。放眼世界,瘟疫蔓延未止、水患、蝗灾频传、全球经济衰退、粮食危机、战争危机一触即发……,已经有专家警告,如不好好应对,“启示录等级”的人类灾难就在眼前。

前文多次提及,天灾人祸多与人类自身的罪恶有关,瘟神也好,死神也好,都是顺天意行事。不论您是否相信这些观点,人类在宇宙中毕竟如此渺小。如果把瘟疫或灾难作为警示,在危难或痛苦中能静下心谦卑检视自己,改过迁善,说不定真能消灾避祸,为生命带来转机呢!

注释:
注一:死亡之舞(Dance of the Death,法语:Danse Macabre)是欧洲中世纪后期出现的一种艺术体裁,是拉丁语词组Memento mori“勿忘人终将一死”的一种表现方式,见于各类绘画作品中。其常见的主题是拟人化的死亡(如骷髅),寓意着生命的脆弱和世间众生(无论贵贱贤愚)注定死亡的命运。
注二:阿特罗波斯(古希腊语:Ἄτροπος、Atropos,字面意思是“必然的,不可避免的”)是希腊神话中的三位命运女神中的最年幼者。她在罗马神话中的对应者为摩耳塔(Morta,意为“死亡”)。作为命运女神之一,阿特罗波斯的职责是将生命之线剪断。三女神中生命之线是由克罗索(Clotho)纺织的,而由拉克西斯(Lachesis)决定其长度,阿特罗波斯使人类的生命终结,并选择死者的死亡方式。阿特罗波斯(Atropos)是三女神中最瘦小的一个,常常被描述成一位拿着大剪刀的老妇人。
注三:“启示”一词在希腊文为Αποκάλυψις (a‧po‧ka′ly‧psis),意思是揭示、揭开之意。作者是拔摩岛的约翰,基督教会传统上相信即是耶稣的门徒约翰。内容主要是对未来的预警,包括对世界末日的预言:接二连三的大灾难,世界朝向毁灭发展的末日光景,并描述最后审判,重点放在神的再来。
注四:启示录中的四骑士(英语:Four Horsemen of the Apocalypse)被记载在《启示录》第6章,四骑士传统上被解释为瘟疫、战争、饥荒和死亡。但是,这些解释仍有争议。
注五:《启示录》第6章第1—8节。
——转载自《艺谈ARTIUM
转自:大纪元
責任編輯:苏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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