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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悟红楼·薛宝钗(中):我们与宝钗 差的不是一个朝代

如果超越个人的情感好恶,多一点反观自身的省思,阅读可能会使我们得到清洗。 即使穿越到百年前的时空,我们离书中的宝钗,还差多少距离? 活到了贾政、王夫人的年纪,我们才发现,年轻时戴着有色眼镜读红楼,看到的不是“阶级斗争”,就是“风花雪月”。而宝钗所引发的思考,其实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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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金钗里,宝钗做人最公正,讽刺时事也最犀利。她劝宝玉回到仕途经济的正道,逆反的宝玉却给她扣上“沽名钓誉”的大帽子。图为清·孙温彩绘《红楼梦》插图,林潇湘魁夺菊花诗,薛衡芜讽和螃蟹咏。(公有领域)

男人们读书不明理 尚且不如不读书的好

宝钗有一段关于读书的论述,使才情自负的黛玉也是心服口服:

“男人们读书不明理,尚且不如不读书的好,何况你我。就连作诗写字等事,原不是你我分内之事,究竟也不是男人分内之事。男人们读书明理,辅国治民,这便好了。只是如今并不听见有这样的人,读了书倒更坏了。这是书误了他,可惜他也把书糟踏了,所以竟不如耕种买卖,倒没有什么大害处。”

这种拿到今天也足以让人惊叹的论调,竟出于一位十几岁的闺阁女子。

曾国藩说,君子立志,应有为民请命的器量,有内修圣人之德、外辅王者之功,“盖人不读书则已,亦即自名曰读书人,若以明德、新民为分外事,则虽能文能诗,而于修己治人之道实茫然不讲,朝廷用此等人做官,与用牧猪奴做官何以异哉?”

读书的真正目的,不为性情,在于明义理,这是宝钗和曾国藩共同之处,其实,也是中国传统蒙学教育的根本,“读书所以明理,明理所以做人”。

“粉渍脂痕污宝光”

宝玉从小就“离经叛道”的原因之一,是因他看到,书生将读书作为获取名利的敲门砖,最后成了功名利禄的蠹虫。宝玉厌烦求取功名,连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圣贤书”,也一同厌弃了。

他喜欢《庄子》的高蹈,喜欢诗词曲赋这类性情之书,专在“浓诗艳词上作工夫”。他把《西厢记》等才子佳人之书,放在床头自己密看,将那些“粗俗过露”的“黄书”,都藏在书房里。

这宝二爷交友,是以貌取人,他只喜欢长相俊美的男孩。难得急着要赶去学堂,也是因约了自己喜爱的小男生。上学之前,他还惦记下学帮黛玉调胭脂膏。这些纨绔少年,模仿社会盛行的男风,争风吃醋,在学堂里荒唐胡闹。

宴宁府宝玉会秦钟,清·孙温彩绘《红楼梦》第7回插图。(公有领域)

他挑逗金钏儿,使其招致王夫人责骂,羞愤跳井而死;他和戏子琪官关系暧昧。当贾政认定宝玉“在外流荡优伶,表赠私物,在家荒疏学业,淫辱母婢”时,怎会不担心他学坏?棒打他其实并不冤屈。

过后黛玉劝他:“你从今可都改了吧!”宝玉答道:“你放心,就是为这些人死了,也情愿的。”耽于情色,竟死不足惜。

袭人劝宝二爷有一句:“再不可毁僧谤道,调脂弄粉。还有更要紧的一件,再不许吃人嘴上擦的胭脂了,与那爱红的毛病儿。”

被胭脂香膏染污得失去光泽的通灵宝玉,为什么会让人觉得有趣可爱?因他反叛传统的性格,合了现代人的喜好。

香菱被宝钗的哥哥欺负,宝钗就把她接到自己身边照顾。怜香惜玉的宝二爷,也为香菱哀叹,但他做过什么呢?宝二爷的温柔悲悯,仅仅停留在伤感嗟叹,落一些眼泪,为喜欢的女孩洗洗泪帕罢了。

宝二爷娇生惯养,被照顾得极其精细,半点不如心意,就拿丫头撒气;贾家衰败,连黛玉都担心,“如今若不省俭,必致后手不接”。身为贾府继承人,他不愿委屈自己去读书做官,却对黛玉说:“凭他怎么后手不接,也短不了咱们两个人的。”也真真个“不中用”(宝钗语)的富二代啊。

酒散暇游观鱼下棋,清·孙温彩绘《红楼梦》第62回插图。(公有领域)

读书做官就是沽名钓誉吗?

孔夫子讲过,“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读好圣贤书,约己自律,也确实不会被天性中的顽劣及世俗歪风移了性情。

读书明理、辅国治民乃男人的义务,宝钗劝宝玉回到仕途经济的正道,逆反的宝玉却给她扣上“沽名钓誉”的大帽子,说她“国贼禄鬼”。

其实十二金钗里,宝钗做人最公正,讽刺时事也最犀利。她以《螃蟹咏》喻写贪赃污官:“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仅仅愤世嫉俗是无用的,还要“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匡正时世,就应当通过仕途,使用生姜般的老辣将其灭除,还一清宁世道。

读书做官就是沽名钓誉?“仕途经济”就是“国贼禄鬼”吗?宝玉将之混为一谈,因金钗的劝言不顺他心,就污人清白,也看出这公子哥的亵慢偏激了。

林潇湘魁夺菊花诗,薛衡芜讽和螃蟹咏,清·孙温彩绘《红楼梦》第38回插图。(公有领域)

“但自古圣贤 以人品根柢为重”

思想保守的宝钗,学问都循圣贤之教。

当探春说朱夫子《不自弃文》不过是勉人自励、虚比浮词时,宝钗道:“朱子都有虚比浮词?那句句都是有的。你才办了两天时事,就利欲熏心,把朱子都看虚浮了。你再出去见了那些利弊大事,越发把孔子也看虚了!”

宝钗劝宝玉收心读书,宝玉借口说,古圣贤说过,人应“不失其赤子之心”,赤子就是无知无识、无贪无忌,什么都不执著了,也就痛痛快快跳脱了贪、嗔、痴的陷溺。

宝钗则认为,自古圣贤,以人品根柢为重,以“忠孝”为赤子之心。赤子之心,并不是无关无系的遁世离群,而是不离世间,心空无所执。她说古圣贤其实是“不忍”;她说的不忍里,有恻隐之情,有辞让之德,也有善恶之辩,是对基本社会责任及家庭责任的担当。

为什么警幻仙姑这位“仙人”,也会劝宝玉“留意于孔孟之间,置身于经济之道”?至少,圣贤之书也可以约束宝玉的滥漫用情,做一个于家于国有益之人,不致损了天恩祖德吧。

不肖种种大承苔挞,清·孙温彩绘《红楼梦》第33回插图。(公有领域)

宝钗所引发的思考 是对传统文化的解读

如果像宫斗剧一样解读《红楼梦》,人与人之间就都是“潜伏”与“暗算”了,这种思维模式可能是因脑中被塞进了厚黑学和丛林法则,欠缺了太多的传统文化,很难以良善的天性去看待一切。

脂砚斋为什么称宝钗是“大贤大德” 呢?回到文本就会发现,曹雪芹对红楼女儿,几乎都是赞美欣赏的,而溢美最多的,就是这位“山中高人”薛宝钗,作者把所有的才华及美德都赋予了宝钗,以致她的形象太过完美。

宝钗被中共红学称作“封建礼教”的守护者,那么,宝钗所引发的思考,其实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解读。

一个不足20岁的女子,在身不由己的环境里,努力以理御情,几乎放弃个人的感情和追求,尽心尽力把持着传统淑女的操守,仅从做人的标准,现代人离她都是有差距的,应该不会苛求她什么吧。

自“五四”西学渐进,传统文化被一点点抽空,剩下的就是本能的情感判断和实用的功利判断了。一切都被怀疑,人情练达被称作世故,克制情感不外露被称作虚伪狡诈,而恣意的舒放,则被赞为至纯真情。爱情奉为至上,传统婚姻伦理被说成“反人性”,救世济民的圣贤及义夫贞妇,竟成了愚腐之谈。

曾经,我们以追求个性解放为时尚,对人情事理的约束不屑一顾,迷茫中走过那么多的路,才发现一个最最简单的理:再飞扬高迈的人生,都要立住一个做人的根柢。

作者:秦顺天
(转自 大纪元)
责任编辑:康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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