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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悟红楼·薛宝钗(下):有才不作文艺女

我们有了漫天的才情,为什么没有诗情画意的人生? 我们有了越来越多的权利和自由,为什么失去了女人的安稳与平静? 转了一大圈,回头看看几百年前的宝钗,她甘于平庸琐碎的日常,有才而不做文艺女,自有她的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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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认为,女子偏以诗词寄情娱乐,若移了性情而不循礼,反不如本本分分的村妇了。图为清 孙温绘《红楼梦》第64回,幽淑女悲题五美吟(局部)。(公有领域)

平时不作诗 也不教香菱作诗

宝钗会做诗,善论诗,她的诗在红楼女儿中常常夺魁,但她平时从不作诗。

一住进大观园,香菱就对宝钗说:“好姑娘,你趁着这个工夫,教给我作诗罢。” 宝钗说:“我说你‘得陇望蜀’呢。我劝你今儿头一日进来,先出园东角门,从老太太起,各处各人你都瞧瞧,问候一声儿……”

在宝钗眼里,自己以亲戚的身份住在大观园,忽然带香菱住进来,自然应该和主人家打个招呼,告诉人“我来了”。讲究礼数,这是最基本的修养和人情世故,比写诗重要多了。

诗词不过是闺中游戏 可以会也可以不会

湘云和香菱高谈阔论,宝钗笑道:“我实在聒噪的受不得了。一个女孩儿家,只管拿着诗作正经事讲起来,叫有学问的人听了,反笑话说不守本分的。”

女孩拿诗作正经事,有学问的人就会笑话?这是现代人难以理解的。

现代女孩都以精通才艺称道啊,但宝钗认为,“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倒不要这些才华的名誉。”她认为,诗词不过是闺中游戏,可以会,也可以不会。

为什么呢?宝钗引用了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出自明朝的文学家陈眉公:

“女子通文识字,而能明大义者,固为贤德,然不可多得;其它便喜看曲本小说,挑动邪心,甚至舞文弄法,做出无丑事,反不如不识字,守拙安分之为愈也。”

女子沉迷于言情小说不能自拔,逐词章之华,慕艳词丽句,必然会加重情执。有时为了“美好的爱情”,“情深”而不知羞畏,不顾一切“追求个性的解放,冲破礼教的束缚”,自然不会安分随顺。所以唐宋时期,有才情的女子常常就沦为了风流名妓。为男女私情而恣意人生,而致伤风败俗,按传统讲,就是没有德操的。

清孙温绘《红楼梦》第64回,幽淑女悲题五美吟。(公有领域)

宝钗小时也是淘气的,也是逮着什么书都看。父母发现了,又打又骂,她才丢开了言情小说,回归了正统的女德教育。背地里,宝钗曾委婉地提醒黛玉:“你我只该做些针黹纺织的事才是,偏又认得了字,既认得了字,不过拣那正经的看也罢了,最怕见了些杂书,移了性情,就不可救了。”

儒家诗教的传统强调文艺的道德教化,诗词等才艺要“发乎情,止乎礼义”,根本目的是陶冶性情,滋养温柔敦厚的修养,而词章不过是阐述学问的工具而已。

古代也鲜有把写诗当作本分的,传世不衰的诗文作者,都是有境界的将军、官吏、教书人或修行人,文以载道,他们抒发的都是超越个人的家国民生、悲天悯人的情怀,不以张扬个性自我为要。

所以宝钗认为,如果男子吟风弄月,却没有经世治国之志,还不如老老实实去种地经商;女子偏以诗词寄情娱乐,移了性情而不循礼,反不如本本分分的村妇了。

想来也是有道理啊,在礼崩乐坏的时代,女子如能以礼义规范自身,我们的社会和家庭也不会太糟糕。

女子有才而不恃才 方为大德

《红楼梦》里最具才华的大才女,首推宝钗了。经史子集、诗词曲赋,她无不融汇贯通;理财商道、中医黄老、参禅悟机,她博学杂收无所不能。她甚至深谙画论,只是从不轻易展露自己的才华。

宝钗的“女子无才便是德”,不是说女子没有才华就有德行,而是:女子有才,但不恃才,不炫才,方为大德。

当红楼闺阁们热忱投入诗词酬唱,宝钗只淡淡应和。她的诗几乎都是应景酬礼,堂皇正大之词,无儿女情长。即使奉皇妃之命写的应制诗,她也不虚张情怀、粉饰太平,诗作庄重,毫无媚俗之态。

她写“珍重芳姿昼掩门”,海棠花开在大白天,也关紧闺门,自持珍重;她写“淡极始知花更艳”,不饰脂抹,清洁自励,重贞静之德。

脂砚斋评宝钗的诗:“只以品行为先,才技为末。纤巧流荡之词、绮靡秾艳之语一洗皆尽,非不能也,屑而不为也。”

诗才,对宝钗来说,“究竟这也算不得什么”,她对湘云说,“还是纺绩针黹是你我的本等。一时闲了,倒是于你我深有益的书看几章是正经。”

如此才华横溢,宝钗竟不做文艺女。她日常喜欢做女红,可以在很短时间内绣出一对花瓣,“日间不得闲,夜里做女红到三更才睡。”

其实她并非为生活所迫,只是把承欢长辈、为母分忧当作正经本分,劝谏兄长朋友姐妹,她也视作本分。宝钗的判词有“停机德”,以一德“字”誉之,也是赞她“才”之上的高格。

清孙温绘《红楼梦》第45回,金兰契互剖金兰语,风雨夕闷制风雨词 。(公有领域)

读书获得的才艺 不应是女子的装饰

宝钗接受的正统教育里,无论儒释道,那理都是明明白白的,因缘夙定,生死有命。而女为阴,若具收敛、谦卑的坤德,以相夫教子治家为本分,则阴阳平衡,合自然之天道。

说到底,读书获得的才艺,不应是女子的装饰,或炫耀的资本,读书的根本,是提供给我们更多应对人生的学问。

身历丧父、家族落败等诸多变故,宝钗处世仍奉儒家之礼,她没有“闺怨”,不自怜自恋,而是知天认命,随遇而安。

既然人间的悲欢离合,早已写在册子上,那沉湎于伤春悲秋的吟唱,岂不是枉费嗟叹?

和黛玉刻苦学诗的香菱,最终作出了一首成功的诗作《吟月》。诗中的悲清,浸透了香菱自小命运的凄苦,这可怜的女子深夜倚栏,望月而发期盼:为什么不能让分离的亲人团聚?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永不分离?

月有盈亏,却天真憧憬夜夜月圆,虽然美好,但也真是执念不放啊。

当美好的执念遭遇更大的不幸,望月抒怀就不免悲哀,久之怎会不愁怒伤肝?按中医讲,七情过激则身心俱损,香菱后来得了干血症,也是情志郁结所致吧。

在宝钗看来,写那些牵愁惹恨的诗词,并非“正经”,“愁多焉得玉无痕”?宝钗的“无情”,香菱很难领会了;就是我们现代文艺女,恐怕也不愿接受吧,然而,这就是古传于今的至理:因缘决定了人一生的际遇与苦乐的得失。

人生顺逆不由己,作为个人,能做的也就是在修养自身上下功夫,平淡看待一切,在世事无常的波澜中,不困于情,安住身心。

不过,《红楼梦》的深刻在于,既说“浮生聚散有因果”,也说“福善祸淫也由人”,在爱恨贪嗔中,人可以有善恶是非的伦理抉择。

自己的哥哥欺负香菱,宝钗也做不了更多,但她知道香菱向往大观园的生活,于是趁哥哥外出,就借口要香菱陪自己,让香菱遂了心愿,使这不幸的女子,在大观园里慕雅学诗,度过了平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清孙温绘《红楼梦》第48-49回,滥情人情误思游艺,慕雅女雅集苦吟诗。(公有领域)
作者:秦顺天
(转自 大纪元)
责任编辑:康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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