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通的前提是尊重和信任。用我的例子来讲,我与父母之间,彼此信任的基础被破坏了。自打我夜出被父母发现后,他们对我严加防范。他们像看贼一样看着我,我像防盗一样防着他们。
那个晚上,对我的父母来讲,也是一个不眠之夜。他们,像挨了一闷棍!
实际上,我和林生,不只出了一道题给我们自己,也给我们的父母出了一道难题。我的父母跟我一样,不能对任何人讲这些事,不能向任何人咨询、请教,他们只能拼命地捂着、盖着。他们只能两个人合计着怎么办,以免事态发展更大,影响更坏。
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单位,上边一直提倡的是:有什么思想问题,及时向他们汇报。
我的父母经历了多次的政治运动,看惯了太多的猜疑、斗争和非难,他们总结出来的告诫家人的最宝贵的经验是:永远也别对那些人说真话!你不讲出来,别人永远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不是不想说真话,是因为说真话,有风险,有代价。你说了真话,就可能被对方抓住了把柄,你可能就成为下次斗争的牺牲品,你就可能被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所谓的谈心,已演变为一种形式,人们内心真正的想法,是不会讲给一个你并不信赖的并且随时监视你的人或者什么组织听的。
父母用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和家人,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政治劫难,他们也把这种方式传授给了我们。
子女早恋的问题,父母不愿意去面对,但它已经真实地存在于那里,而且走到了危险的边缘。我的爸爸妈妈不知道该如何跟我讨论这样的问题,我们都是第一次面对,他们和我一样迷茫。父母有他们忙碌的事,我们有我们忙碌的事。父母没有更多的时间坐下来,耐心地听我们聊天,聊我们内心的感受。家里的孩子多,他们能照顾好我们的生活,已经很不容易了,心灵和精神上的,就顾及不过来了。我的早恋,父母对此不说,不谈,用回避的方式来解决。他们在默默地观察着我,看我走向哪个方向。
我更是不敢张口跟父母谈论这样的话题。当我遇到麻烦和危险的时候,我最先想到的求助人,并不是最爱的家长和传递给我知识的老师,他们是我最先要防备的。我宁可去找我的同龄人,尽管我们都有些幼稚,都缺乏解决实际问题的经验,但是,我宁可相信他们,也不愿意把信任交给我的长辈。长辈就是长辈,他们代表着不可侵犯的威严,他们与我,怎么能在平等的基点上交流呢?
我无意于冒犯我的家长,我只是想说,那个时候,孩子最需要的是帮助,是倾听,是给出好的建议。父母的身上深刻地印着那个年代的烙印,这是时代的局限。
我记得,我最要好的一个同学的妹妹,在向她的妈妈讲述有两个男孩在追求她,而她不知如何是好时,却遭来了妈妈的一顿大骂:“挺大个姑娘,不嫌磕碜!还这个、那个的……”几句话,就把子女想沟通的愿望给掐灭了,把沟通的渠道堵死了!她非但没有从母亲那里得到帮助,反而却遭到了对这种感情的直接否定!
青少年教育专家孙云晓说:“教育孩子的前提是了解孩子,了解孩子的前提是尊重孩子。”当我看到“尊重”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瞬间泪涌……放在我们那个年代,放在父母与子女的关系上,这就是一种鲜见的观点。我们真的需要对生命最起码的尊重,我们真的需要给我们一点点的尊严!我们多么希望父母能与我们进行有效的沟通,以及及时的帮助!
沟通是一种态度,它至少比对抗更积极一些。心与心的距离,需要双方共同的努力去拉近。
沟通障碍,存在于父母之间,存在于父母与我们这些子女之间,存在于我和林生之间,以及我们两家的父母与媒人之间,我们没有坦承的、公开的把事情谈出来。
我和林生都是很温和的人,没有采取极端的方法对自己。我们走过来了,没有死在失恋中,是多么地万幸!
从我接触的同学的父母中,对子女早恋的态度,也并不完全是反对。林生的父母,在初期是非常赞同的,他们愿意林生与我能有一个一生的好姻缘。樊城和童珍妮的父母是同意他们相处的,而且这两个同学过得也非常好。
我从初恋中总结出来的最大的一个教训是:沟通。在我和我儿子的身上,我想尽我的能力成为他的朋友。当他遇到了问题的时候,想到的能商量的人,我希望我是其中的一个,我想成为他愿意与我交流的人。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错误,我努力让自己先不去指责,然后,帮助他从这件事情中,找出经验来。我可以指导他,给他提供参考,但是选择权在他。同时,也跟他讲明,他自己也得承担他所选择的那个后果。一个人一生,不可能永远不犯错误,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成长买单。
我想做的是,用良好的方式,与年轻的生命对话。
我不能说这是我用生命总结出来的,但是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
时间仍然在往前走着,早恋仍然在发生着,家长们仍然在担忧着……
(未完待续)
作者:大森林,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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