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也许在我结婚之前,也许在结婚之后,我在翻妈妈的书柜时,无意中看到了一张诊断书,上面写着妈妈的名字,还有几个大字:“神经官能症”。那张诊断书的日期也是多年前的了。但是,我没有听妈妈提过,也没有听她说去治疗过。我当时还不知道这个病是怎么回事,以为是跟精神病有关。我不知所措,又把那张纸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就像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一样。我也没张口问过妈妈此事。
我不知道是跟年纪有关,还是跟性格有关,或是跟环境以及其它的什么有关,自己在交流方面,确实存在着一定的问题。
写这部书时,我又想起了这件事,这时,我的妈妈已经七十五岁了。生病使她的记忆出现了严重的障碍,连正常交流都很困难。我不想再为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去打扰她了,自己寻找答案吧。
我查到了一些相关的资料。
神经官能症是指任何引起沮丧的精神失衡,包括焦虑、抑郁、恐惧、强迫、疑病症状,或神经衰弱症状的精神障碍。主要症状表现为头痛、失眠、记忆力减退、心悸、胸闷、恐怖感等。其特点是症状的出现与变化跟精神因素有关。患者难以适应身边的环境,没有能力改变自己的生活形态,对存在的症状感到痛苦和无能为力,没有能力去发展出更丰富、更复杂、更令人满意的人格。但是,并不影响或者阻碍正常的思考,其行为也不会让人难以接受。
以上内容参考维基百科、百度百科等。
看到了这些,我似乎明白了妈妈的一些事情。
妈妈有一颗清高的心,她又被繁重的现实几乎拖垮,内心的矛盾和冲突长期得不到解决。但她也从不抱怨,从不向别人诉苦,哪怕是跟她最亲的人。她用她那瘦小的肩膀,扛下了重担!她把所有的希望和梦想都寄托在了下一代身上,尤其是我!
我遗传了母亲的部分性格,比如:内心情感的极度封闭。它始于我从林生家出来的那个晚上,始于被父母发现的那个晚上……
我的爸爸和妈妈不仅仅是因为我小,涉入了他们认为的我这个年纪不该涉入的领域,犯了禁忌;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有更大的目标等着我实现,而我却令他们失望了。父母采取了极端的做法——限制了我的人身自由。这是在当时情况下,他们所能想到的、他们认为的完全可以奏效的方法,这也是他们两个人商量出来的办法。他们跟我一样,找不到能够商量此事并能给他们出主意的人。
家人对我实施的,是整个人的控制。父母用了文革中司空见惯的手段,想改变我。因为他们知道,这一招儿,对控制人,很灵!对我这个孩子,肯定更灵!不管你是多高的职位,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和能耐,这个办法一用上,足可以使人的精神颤栗,退缩,从而放弃你所想要的。
文革虽然已经结束,但是,一场小型的文革正在我们家中延续……
我去不了外面了,我见不了人了,见不了阳光了……他们都是生活在阳光下的人,只有我,在黑暗中,没有内应,没有外援。林生不敢靠近我,他救不了我,也帮不了我,没有人能救我!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我说一句话,没有一个人对这个决定提出异议。我被全家人孤立、监控,甚至,我还被我的不懂事的弟弟嘲笑。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我在家庭中的地位变了,他觉得好玩。这对于当时的我,是极大的羞辱!而且,这是来自于我最亲的人、我最信赖的人!
我被打入了家庭最底层,我的世界突然翻了个个儿……
我的爸爸、妈妈没有打我一下,没有骂我一句,还有我的弟弟妹妹们,他们谁都没有直接对我讲这件事是坏事,但是,我被他们歧视的目光淹没了,我几乎快不能活,整个身心充满了罪恶感!我不敢面对他们。他们都是正人君子,他们是一条线上的,一个阵营里的,我是唯一一个在家庭中被排挤的人。自责,已不足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我真恨不得钻入地缝,永远也不出来!
事实上,我和林生所懂的,并没有那么多,我们没有更多的机会和途径去了解,我们还太单纯。特别是我,对现实的认识,没有父母那么清醒和深刻。我和林生那个年纪,是把爱情当成全世界的年纪。我的父母想得更多、更远,甚至想到了恋爱给我自身带来的危险,以及可能会给我们这个家族带来的耻辱。他们担心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家人的贬低和歧视,使我陷入了巨大的自卑中。我意识到了自己犯了多么大的不可饶恕的错误!
我惊恐得怀疑起自己,以至于否定起我和林生的情感来。
拥抱和接吻,是不是世界上最见不得人的事?
拥抱和接吻,是不是全世界最丑陋的事情?
爱情,是不是最龌龊的?是不是最恶毒的事?
……
爱情,已不再是美好,它是非正常的东西,是洪水猛兽!
爱情,也是不惜一切代价可以泯灭的东西!
父母是我那么信赖的人,他们怎么能有错呢?
我犯了“罪”,我是一名“囚徒”,我受到了这样的惩罚,是咎由自取!
(未完待续)
作者:大森林,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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