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林生说:“阿南,你——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你离我就这么近,我从手机上就能看到你;你离我又那么远,万水千山……”林生的脸上在笑,却带着苦,带着无奈。
然后,就是几天杳无音信。
“林生你好!我感到非常内疚,因为你在那边难受,我什么也帮不上你。也许……是我导致了你那样,使我们内心的处境更加不堪!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你,我感觉我自己做深了,做浅了,都是错。我的出现对你就是个错误。只希望你好!我们断绝往来,对你来说,是不是更好?真是那样,请直接告诉我,我什么都能接受。”
林生:“哈哈……对不起,阿南,我刚刚看见。我的问题自己解决,阿南不用担心,更不用内疚,谢谢阿南对我的信任!谢谢老天让我遇见了你!遇见你,不后悔!”
“你没事就好,总是担心你,怕你情绪不稳定,再影响身体。我没有为你做什么,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亏待了你对我的这份感情。”
“如果咱俩过,很幸福,我早死几年也挺好……”
“快别说这话了……”
林生也是我最大的安慰。当别人跟我发生了矛盾,我对林生讲述了那一切。他帮助我分析原因,积极想办法解决。他所做的一切,是想保护我,不要让人伤到我。
“林生,你使我知道,我还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你也使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有一个人,在疼爱着我,惦记着我。”
林生:“阿南,咱们快乐分享,就能加倍;苦恼分担,就能减半。我俩三十多年没见面,没联系,现在仍然一见如故,没有距离,没有隔阂。我非常遗憾没能和你成为终生伴侣!我非常相信你!非常佩服你!”
“是我命不好……”
“我好心疼你!我关心你!我也很担心你,我更祝福你!”
“谢谢你,林生!虽然我们很不幸,但是我们也收获了和别人不一样的感情。”
林生要我把写好的部分草稿给他发过去看看,看过后,他给我留了言。
“阿南你好!我认认真真的、一字一句地都看了。我是一个极不愿意哭的人,看到动情之处,几度泪如雨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仿佛那个浪漫、温暖、温馨的时刻又回到了我的眼前。我们短暂的初恋,留下了那么多美好!留下了那么多难忘!也留下了一生的遗憾!我恨我自己,犯下了一生难以弥补的错误!”后面是三个流泪的图标,“人生就是一趟永远前行的列车,每天都在现场直播,没有彩排。演错了,演砸了,没有改过的机会,只能是自己付出一生的代价!”后面又是三个流泪的图标,“回想起过去的往事,有太多的遗憾,更多的是对你的伤害……”
“林生,别想那么多了,对你的伤害并不亚于我,只不过你不说罢了。”
林生给我发来了一段视频,是项哲在练太极剑。他们晨练时,经常碰到。
林生对项哲说:“你别老背对着镜头啊!把脸转过来,给阿南看看!”
他们是熟得不能再熟了,说话也不分轻重。
项哲转过身来了,他的面孔和身材基本没什么变化,仍然很瘦,略显老一些。一身黑色的中式立领带盘扣的传统服装,配上白色的布鞋,很精神。项哲还腾空跳起来了!
他打的太极剑是有套路的,被林生这么一喊,项哲的动作略显迟疑。
我对林生说:“你那样说,他不得乱了!”
“他老是背对着你,我怎么录啊!也不能老是录背影啊!”
林生发给了我之后,好长时间,项哲问他:“你给我录的像在哪儿呢呀?”
“我已经给阿南发过去了。”
“那你咋没给我发呢?”
“我是给阿南录的呀!”
“你录我,也得给我看看呀!”
这哥俩儿!
林生又给项哲发过去了。
“林生,你的一些朋友,比如赵天宇、项哲、石芯蕊等人,是多年前的老同学了。大家现在的变化很大,有当官的,也有平民,但是你们仍然特别要好。我很少能跟人保持这么久的关系,我不是很主动地善于跟人交往和沟通,虽然我非常想跟个别人保持关系,但是,别人不联系我了,我也就不联系别人了。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能?”
“我先说说当官的事。这些年,我有当官的机会,但是,我就是不喜欢当官。”
“你是二班班长,也算是一个‘官’,没有什么实权,但是你却很热衷于维护这个群体,照顾这个群体,为什么?”
“二班这个群体非常的纯,没有当今社会那些虚伪,同学们又很优秀,并且信任我。”
“你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不喜欢当官吗?”
“年轻时,真不想当官。我从小就喜欢开车,每天向往着。如愿以偿地开车了,开了十五年,我都没后悔。根本不知道当官有那么多的利益,又有女人又有钱的,以前也没有那么大的差别呀!后来,我就后悔了,可是晚了,就是这么回事。”
“这回答……我可咋往里写你呀!本来想把你塑造成一个愤青,痛恨官场不良习气的形象。活到老了,才发现,那些被人拼命追逐的东西,竟然有那么大的诱惑力!”
“哈哈……”
“哈哈……”
“比如说,我有一个朋友,他比咱们高一届,曾是某个单位的一把手。他跟我说过,上边给的政策是,每年提他们单位的百分之五,剩下的怎么分,上边不管,一把手说了算。一把手想给谁给谁,不想给谁,把钱揣自己兜里,人家也不过问。”
“你说这种事,我也听说过。我在材料科时,也是无意中听到一把手跟书记说,上边每年提走百分之五。不知道是指流水还是利润……这可能是上边统一给的政策,一把手说了算,是可能的最大利益获得者。”
“可能吧。再说说我和朋友处得久的原因,主要是朋友能情投意合。也有好多同学不是好朋友,甚至也有一些同学和我对立。但是,岁数大了,对立的越来越少了,以前不说话的,现在都说话了。”
“你觉得他们跟你保持这么久的关系,他们喜欢你身上的什么?”
“是啥呢?我想想啊……真诚,我处朋友,非常真诚!别人对我滴水之恩,我当涌泉相报。”
“你是用心跟人交往。”
“对!我举个例子啊。我和项哲,我俩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很好。但是,后来就不好了,我看不上他,他也看不上我,都不怎么来往了。2016年,全学年的同学聚会,是他发起的。成立了组委会,有各个班的班长,我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几位同学。组委会中,有的已经是中层领导了。因为要组织这种大型的活动,有人请示了纪委。纪委的人说,超过一百人的聚会,中层领导不能主持,不能领头。这样,那几个当官的就退出了组委会,也有人因此退群的。最后,这个活动甚至都要弄黄了。项哲找我,问怎么办?还聚吗?我说:‘聚!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班都通知外地的了,也通知老师了,该回来的,都回来了。这时候,你说不聚了,让我怎么跟他们说?你们不聚,我们聚!不就那点儿事儿吗?大伙一块儿吃顿饭,照点儿相,有什么呀?!’项哲说:‘好!有你这句话就行!他们不聚,咱们聚!’我给他打了强心剂,他心里有底儿了。全景升也是领导,虽然退出了组委会,但他一直做幕后指挥,给大伙儿出谋划策,那些朗诵词全部是他写的。还有后来的相册呀,也是他负责安排做的。
“我捧项哲的场了,我跟他把这出戏唱下来了。他感谢我呀,这个那个的。其实我不光是捧他的场,我也是捧我自己的场。呵呵……”
“呵呵……”
“这次王老师回来了,项哲在路上看见了。他来跟我说:‘咱们一起跟几个老师吃顿饭呗,我请客!’我就答应了。
“有一次,我去项哲办公室,发现了一张中国地图,其实那个地图也不值几个钱。我说:‘你把这个地图给我吧!’我就从墙上摘下来了。我认为,这就是一种好朋友的做法。如果不是好朋友,我不能管他要。或者关系差呢,他给我,我也不能要,有距离,是不是?
“人吧,得有几个真诚的朋友。但是,话说回来,世界这么大,无论你多好,也不能全世界的人都对你好。不是人人都喜欢你,就算是亲人也一样。无论咱们多不堪,也不可能全世界的人都对咱不好,总有那么几个人对咱们好的。就算你再落魄,再不堪,喜欢你的人,仍然喜欢你、欣赏你、尊敬你、理解你!朋友多吧,就不精了,把圈子缩小点,有几个信任的就行,有几个真诚的就好!
“以前我跟一些同学朋友一起吃饭,我老提一段话。我说:‘谢谢同学们,这么多年包容了我的缺点,咱们才能相处得这么好,’ 现在不提了,提多了,人该烦了。哈哈……”
林生也被自己的话逗笑了,“其实,我在人家的眼里,也是缺点一大堆,人家为什么还能照样跟我相处得这么好呢?人家也是忽略了我的缺点,欣赏我的优点。那么,我为什么就不能忽略人家的缺点呢?朋友之间有分歧是正常的,人人都有优点,人人也都有缺点。好朋友在一起这些年了,能说只揪住别人的缺点不放吗?能说因为一点小事儿就不处了吗?忘掉它!顾全大局,求同存异,还是优点多,还是好的地方多。你说是不是?
“另外呢,我处朋友,能从长计议。我有一个同事,她就不的,她是现用现交。平时用不着人呢,从来不理人家,什么好事也想不着人家,一年、两年也不带找人家的。一有事的时候,用着人家了,就买东西,给人送礼啊。在感情的培养上,欠缺很多。我并不是说她不好,我是拿她来说一部分人。平时好好相处,有什么事,经常沟通一下,好事儿别忘了人家。真正用人的时候,不要考虑那些什么搭那人情啊,因为感情已经够了,尽管吱声就行。过后呢,跟人家仍然好好相处。”
林生跟我提起了我的名字:“阿南,咱们在一起那么些年,我一直叫你‘阿南、阿南’的。我跟曾一旋结婚的头好几年,我一张嘴就想管她叫‘阿南’,我都一再提醒自己,可别叫错了啊!一再小心哪!很难改呀!现在‘阿南阿南’地叫着,又叫回来了!我跟人说话,张嘴就想说‘阿南’,跟谁说话,我都想叫‘阿南’,我跟我儿子说话也是的,张嘴就‘阿……’我不能叫出来呀!这不行啊!”
“你喜欢我的名字吗?”
“喜欢。”
“我也喜欢。”
“但是不行啊!特别是在知道你的人那儿,我叫出来就麻烦了呀!不能再叫你‘阿南’了!给你改个别的名,改个啥呢……”
林生也没想好给我改个什么好名,就还继续这么叫着,但是叫的频率明显较少了,能不叫就不叫了。现在,我的名字代码,在他那儿,尽量用“哎”来代替了。
林生突然问我:“你是不是没脖子呀?”
“我有脖子啊!”我故意把衣服往下拉了拉,把脖子露了出来。
“我怎么感觉你没脖子呢?”
“……你……是不是说我脖子短啊?胖的!”
“我记得你原来有脖子呀!长着长着,还把脖子给长没了!”
“你还说我,你不是也没脖子嘛!”
“我原来也没脖子。”
“你有!你原来有!有照片为证!”我们有一张唯一的合影,是高中同学毕业照,很模糊,但能看清他和我。
“阿南,你那腰多粗啊?水桶腰吧?没腰了……”
“你还嫌乎我,我还没嫌乎你呢!哈哈……”
“哈哈……”
同过去相比,我的脸跟肿了似的,体型跟猪八戒似的,脑袋和肩像粘在了一块儿似的,缺少了中间过渡过程——脖子。特别是睡醒后,头发散乱着,往镜子前一站,乍一看,跟山顶洞人似的。林生也并也不比我好多少……
我们在用身体诠释:什么是岁月……
(未完待续)
作者:大森林,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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