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那儿的时间是晚上,比利时的时间比中国的正好晚六个小时,考虑到他的家人可能要回来,我便跟他商量终止这次聊天,他也问清楚了我在一周中具体的自由时间段。
林生把小学同学的名字发了过来。
他把他开的通勤车的照片及家人的照片也发过来一些,并加了注解。
“还记得我大姐家的女儿吗?这就是蔡灿,今年三十七岁了。这张照片上是她和她家孩子。”
我对蔡灿最后的印象是她几岁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她,跟现在照片上她的女儿大小差不多。我仿佛进入了一个时光交替的隧道一样,有点儿恍惚,分不清哪个是她,哪个是她的女儿。
“这是二姐家儿子夏若山,在2013年结婚时照的。旁边是三姐、大姐家蔡灿、三姐家儿子谷浩宇,还有一个是我老婆曾一旋,他们在一起照的。”
我给他发过去几张我和孩子的照片。
林生连续给我发了几条:
“儿子真好!”“阿南还是那么美!今天我看新闻,说有一批恐怖分子去了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加强了警戒,不知道你们那里是否安全?出门前要小心……”
“谢谢你发的所有的留言,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我住在一个小城市——根特市,离布鲁塞尔还很远,治安也好。”
林生发来了视频邀请,我接通了。
林生:“阿南,我现在在单位呢,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员工下班后,我把他们送回家就行了。我们司机有一个小的休息室,我给你看看啊……”
小屋不是很大,还有床。
“林生,”我顿了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
“当年,你为什么提出跟我分手?”
林生并没有回答我,他说:“……这怎么……这怎么信号不好呢?……哎呀我看看……我现在用的是单位的Wifi……可能……可能是用的人太多了……”
信号断断续续的,有些话,我听不清楚。
当年,他给我的分手理由,我并不完全相信。凭直觉,我觉得那不是真正的原因。
林生拿来一个东西给我看。上面写着“祖国风光”四个字,以及简洁的彩色中国山水画。
“林生,这是什么?这是干什么的呀?”
林生打开了,是一个本子。他说:“这是咱们高中文科班毕业时,同学们给你写的留言。”
“什么?!你怎么留了这个?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它是怎么回事啊?”
“这是你的。你去松江河上学之前给我的,你说在那儿不安全,你让我帮你保存。我就一直留着,留到了现在。”
“林生,我真不记得了!我可能就是那么随便说说,你却留了这么多年……”
“你让我办的,我答应了,就得办。”
林生从头到尾,一张一张地翻给我看,问我看不看得清。因为时间太久了,有些字迹很淡了,还很模糊,林生就给我念。翻到后边,他说:“你看看最后这个留言,原来没有,是我后来找到了瞿彦昌,拿着这个本子,让他后补的,他还真给补上了,我不知道当时没有他的留言。这是你们去安图参加高考那段时间写的,我没去参加考试,所以我也没写。”
“你看看你,你还找人家补……”
“我一看没有他呀!我就去找他给你写上了。”
瞿彦昌可能跟林生的情况一样,都没有参加高考。
林生继续给我看一些东西,“看看,这些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呀?……”
我睁大眼睛,认真地辨认,看着看着,看出来了,是信封,上面还有“项哲”的名字。
我问:“是……信吗?”
“是。”
“……是……我在松江河给你写的信?”当时的一部分信件,我是寄到项哲那里的,他再捎给林生,也是怕林生的家里人知道。
“对,我全留着呢。”
“林生!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保存它们这么久……”我惊呆得直摇头。
“因为我爱你!这些信纸、信封,你亲自去商店买过;上面的字,你一笔一笔写过;这些信,你叠过,寄过……这上面有你的笔迹,有你的气息,这些,是你留在我身边唯一的东西了……它们在我这儿,就像你在我这儿一样。”
我已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了,我不知道我在一个人的心中,还有这样的位置;我不知道,还有一个人竟这么在乎我……如此沉重的感情,我真的负担不起!
这些东西并不值钱,但它们在他心里的价值,我懂。
林生:“这些信,我大概只看了两回。我很少再看,因为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害怕读这些,我只是保存它们。等我死了,我全带走!烧成一把灰,全带走!都是我的!”
林生后面的话,令我震惊!他用情这么深,当初为何做出那个选择?他现在的生活中又发生了什么,使他这么悲观?
“林生,你为什么提出跟我分手?能回答我吗?”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他这个问题,如果他仍然不回答,以后,我永远不提了!他不想说,肯定有他的原因。
(未完待续)
作者:大森林,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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