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错解天象,千古痛伤(3)
前面两篇,我们开始详细还原宋辽澶渊之战的历史,全面揭开了被掩藏了1000多年的两大天象:太白昼见、日晕抱珥。这一篇,我们开始触及当时接踵而至的第三个天象。尽管在学术界看来,澶渊之盟的记载和研究已经相当详尽了,它作为历史拐点的“辉煌”意义在当代已有定论,但是,天象真机的揭示,将给这段历史带来颠覆性的认知。
11.“烈士”促和谈,契丹找脸面
其实早在闰九月南侵之初,契丹就是两手准备:能打则打,不能打则和。真宗很快就接到了一封“烈士”传书。
这个“烈士”就是英勇“捐躯”的王继忠。王继忠是将门遗孤,自幼侍奉宋真宗,后来升为武官。澶渊之战前一年,他在奋勇抗击契丹大军侵掠时被俘。萧太后知道他很贤能,授予官职和妻室。当时宋朝都以为他壮烈殉国,真宗恩荫他四个儿子为官,厚加抚恤。次年契丹大军攻宋,王继忠从中调停议和,把书信射到莫州城头。
《续资治通鉴长编》对此记载的比较详细。真宗见到来信,才知道王继忠还活着。开始真宗并不太相信契丹有和谈诚意,而宰相毕士安认为可信,因为契丹此次大举南侵,攻城屡战屡败,没脸自己撤退。真宗回信让契丹以正规管道向宋朝请和,王继忠反而劝北宋先向契丹派使请和,被真宗回绝。
此次契丹南侵,宋真宗料定契丹是想收复“故土”,要回曾经属于契丹的燕云十六州的瀛、莫二州一带,北宋当时叫做关南之地[1]。史料多次记载了宋真宗的底线:“岁币可赐,寸土不失,非要领土,必当决战!”
后来契丹大军围攻瀛州(今河间),王继忠借口怕宋朝守不住,又来信促和。真宗答应和谈,十月二十六(1004年12月10日)派曹利用秘密出使辽营,但是他并不担心瀛州,认为城坚足以固守。
十月初六(1004年11月20日),辽军猛攻瀛州城,就地伐木,打造了大量精良的攻城器械,冲车[2]、云梯等都包着铁皮。萧太后和辽圣宗亲自擂鼓,昼夜攻城,箭如猬毛一般射向城上,事后城上有一块几寸宽的悬板竟然中箭200多支[3]!辽军堆起土丘直抵城墙,命令奚人[4]背着挡箭的木板,手执火把沿着土丘向城上冲,被宋军的滚木雷石成片打下。强攻十几天,辽军以死三万多、伤六万的代价、扔下大量辎重退去[5]。十月十四(11月28日)攻下了小城祁州(河北保定安国市),总算有了个落脚地。
战局对契丹不利,王继忠多次催请宋朝遣使和谈,而曹利用有意迟缓,十一月底才到达辽营。辽国果然提出领土要求,被曹利用严厉拒绝。
十二月初一,辽国使者韩杞跟随宋使到达澶州。韩杞跪在前殿呈交国书,国书正式提出“关南故地”的要求,真宗重申:“归地之事极无道理,必若邀求,朕当决战尔!”在派曹利用跟随韩杞出使辽营前,真宗又告诫了许钱不许地的原则。曹利用说:“臣懂契丹语,我听韩杞跟他的随从说:‘你们见澶州北寨的大军了么?劲卒利器,与以前听说的大不相同!啊呀!真可怕啊!’臣此行也会暗中观察契丹大军虚实,倘若他们还要领土,必回来请陛下会师平荡他们。”
12.日食当空天再“警”,剥去伪史见真容
《辽史》记载十二月初一日全食,查美国国家宇航局(NASA)的古今日食表,根据现代天文学计算,在当时的幽州大部分(今北京房山、门头沟等地)是日全食,能短暂见到满天的星斗闪烁。而幽州以南(今北京大兴以南)是日偏食,澶州的食分约在0.95,是大食分日偏食(后文采用方言俗称大日食)。
这次日食达到最大食分的时间是在午时,在通常的早朝之后,也就是在处理完契丹使者的事情之后。这个一直被古代认定“不利君主”的天象,在当时引发了什么后果呢?
《宋史‧真宗纪》准确地记录了这个天象,但是没记录司天监对天象的解读和真宗的反应。清朝人编成的《续资治通鉴》记载:“是日(十二月初一),日有食之。帝惧甚,司天言主两国和解,帝意稍释。”
这个说法有3点错误:
错误1,与实际情况不符。这段史料来源于潘汝士的笔记《晋公谈录》,晋公指后来被封为晋国公的丁谓。《晋公谈录》说:“忽然太阳被食尽,真宗看见后非常担惊害怕。司天监上奏:按《星经》:‘这个天象主两军和解。’真宗不信,找来《晋书‧天文志》,上面也说‘和解’。不久契丹果然自己退兵,然后又派使者飞马跑来请求同好。”这段史料是被南宋李焘的《续资治通鉴长编》所否定的。[6]
因为日食发生后,契丹不是先退兵,后向宋朝请和。而是当时没退兵,宋朝正式地找契丹谈和,契丹和谈使者前来,回拜真宋宗。所以《长编》说:“《谈录》显然是虚妄之言,不能采信。”但是清朝成书的《续资治通鉴》,却不加辨析地沿袭了《谈录》的错误。[6]
错误2,史料来源的《晋公谈录》说太阳被“食尽”显然错误,主战场澶州(今河南濮阳)只能看到大食分日偏食。
错误3,翻遍《晋书‧天文志》,看不到有任何“日食主和解”的字样,假如北宋版的《晋书‧天文志》真有“日食主和解”之说,为什么在该书众多的“日食为凶相”的阐释中,偏偏要选择所谓的“和解”呢?显然《续资治通鉴》上“司天监妙解日食”,是文人附会天象的杜撰!
那么,那天的日食到底是何天意呢?从常理上看,太阳象征君主,日食是古代公认的“不利君主”的天象,当时太阳大部分被遮住,天空骤然变暗,金星在接近正午的时候再次闪亮——距离上次十一月初一的太白昼见,刚好一个月。谁也能看出其中的恐怖!
从真宗后面最终议和时的过分胆怯、畏战,认可“300万巨额岁币”的行为,我们能看出,这次日食,宋真宗没有被宽慰,而是被吓著了。而这必然源于司天监的天意解读——把日食解释为通常人知道的“凶兆”。但是当时这样的解读与时局发展不符,而正史史料必须展现“天人合一”的理念,所以才没被记录。
那么这个日食真是凶兆么?不是!这次特殊的日食,和上次的特殊的“日晕抱珥”天象,都被错解了,彻底误导了笃信天意的真宗,做出了错误的战略决策。
13. 真宗议和降底线,寇准无奈挽危澜
曹利用在契丹国母萧太后和重臣面前,不辱使命,绝不答应割地,只同意资助契丹军旅的岁币,契丹也只能见好就收了。
十二月初八,曹利用最后一次去和契丹签订合约誓书前,向真宗讨得岁币底线。真宗说:“如果实在不得已,可以许诺100万。”
曹利用退下要走,被在外边逡巡的寇准拉进自己的帷帐。寇准严厉地说:“虽然有陛下的口谕,但是,你此去许岁币不得超过30万。过30万别来见我,我寇准一定斩你人头!”寇准本来反对议和,主张乘势出兵、收复中原故土,但是真宗议和心切,妥协派趁机攻击寇准拥兵自重,甚至图谋不轨。寇准不得不放弃进取,转而谋求和谈的最好结局。
曹利用后来果然以30万两匹[7]成约而还。到行宫,皇上正吃饭,不能马上召见,但是真宗急于知道情况,让内侍去探底。曹利用说:“这是机密大事,须面奏。”
真宗听到回复,又让内侍去问个大概,但是曹利用还是不肯说,以三根手指贴在脸上暗示。内侍慌忙回禀:“三指加颊,岂非300万啊?!”真宗失声大叫:“太多!”
过了一会儿,真宗平息下来说:“姑且能了事,也行啊。”行宫简陋不隔音,曹利用在外边全听见了。等到召见时,曹利用故意再三谢罪,说许给的银绢过多。真宗问:“多少啊?”曹利用答道:“30万。”真宗大喜过望,厚赏!
14. 澶渊议和,千古颂歌?
从古至今,对这次和盟的历史评价非常高。北宋当时财政年收入超过1亿两白银,每年拿出0.3%来给契丹,是很划算的,因为一次出兵打大仗的开销就接近2000万两!和平后又开放边贸,每年的边贸收入远大于30万,这是稳赚不赔的。而且契丹还归还了“莫州、瀛州和遂城”,关键是从此宋辽约为兄弟之国,辽圣宗尊宋真宗为兄,真宗尊萧太后为姑母,结束了契丹与中原的百年战争,30万岁币换来了120年的和平,为文明的发展提供了珍贵的环境。
得到最大实惠的还是契丹。他们20万人免于全军覆没的危险,当时战局对契丹极为不利,孤军深入600里,师老兵疲,士气低落,宋军不断集结,士气旺盛,契丹的退路实际已经被北宋数城的重兵截断。这次辽军不但全身而退,满载抢劫的财物,还白得每年30万两岁币,那是空前巨大的战果——更大的战果,还不在这里,我们后面将在天象角度展示。
澶渊之盟,普遍认为是一个双赢的结局,战争结束,老百姓得到了最大的实惠。但是,也有一些学者认为有点浮夸过头,莫州、瀛州在后周世宗柴荣时就被收复了,遂城本来也不是辽国地盘,归还二州一城不过是噱头。如果真宗能无为而治,放手让寇准一搏,完全有可能趁势收复燕云各州,成就文治武功的伟业……但是也有人以为:一旦陷入战争的泥潭,只能加深宋辽的百年仇怨,边境将永无宁日。
历史的走向,不是人间的思潮所能衡量的。到底谁是谁非?只有结合天象之道,才能给出正道的解读。
15. 澶渊之盟,千古伤痛?
澶渊议和,宋真宗因为御驾亲征、化干戈为玉帛,君臣大庆,全国大赦。真宗从此对寇准非常器重,赞不绝口。这可让寇准的宿敌王钦若妒忌坏了。
在真宗北上之前,王钦若曾劝真宗逃往金陵(今南京)。寇准当众痛斥:“谁给陛下出此计策?罪可斩!”随后王钦若被寇准提名外放到前线,镇守大名府天雄军。
在真宗最信赖的宰相毕士安病逝后,王钦若才敢陷害寇准。一日朝会结束,真宗目送寇准下朝,惯于进谗言的王钦若趁机进言:“陛下如此敬重寇准,因为他有功于社稷吗?”真宋说:“当然。”王钦若又问:“澶渊之役,陛下不以为耻,却说寇准有社稷之功,为什么呢?”真宗愕然语塞,王钦若又说:“城下之盟,儒家经典《春秋》都认为是耻辱啊!澶渊议和,不过是城下之盟而已。陛下以万乘之尊,签订了城下之盟,那是多么耻辱的事啊!”
未等皇上开口,王钦若又进谗道:“陛下听说过赌博吧?赌徒快要输光的时候,会尽其所有下赌注,那就叫做‘孤注一掷’。陛下,只是寇准最后的‘孤注’赌本而已,当时您多危险啊!”
真宗似乎恍然大悟,从此待寇准日渐疏远,不久便罢去其相位,外放陕州(今三门峡市陕州区)。
澶渊之盟,从此成了真宗心里永远的伤痛。为了召回天子的尊严,不惜亲自编造“天书”,自诩天命,以“天书祥瑞”为依据去封禅泰山,展现这位“顺天应人”的“天子”的荣耀……
其实,从澶渊订盟那一刻开始,真宗就不再是中华天子,华夏的正统国的殊荣,就归于契丹大辽了,天眷辽朝,萧太后开启辽国盛世。
读者觉得这是故作惊人之语么?下面我们把“太白昼见”——“日晕抱珥”——“午后日食”这一个月内发生的天象,连贯、深度解读之后,大家就能明白这段历史的真机所在。上天通过天象,把天意展现人间,在真宗可以顺天而行,开创千载辉煌的当口,司天监做了根本错误的天意解读,注定了天子的错误战略,导致了宋真宗逆天而为,铸成了千古遗憾……(未完,待续)
注释:
[1] 关南之地,即后周世宗柴荣收复的燕云十六州的瀛洲、莫州一带。在后晋之前,本是中原领土。在此68年前(936年),石敬瑭为夺帝位,出卖幽、蓟、瀛、莫、涿、檀、顺、云、儒、妫、武、新、蔚、应、寰、朔,共十六州给契丹,契丹把瀛洲、莫州以东的乾宁军升级建为宁州。959年,后周世宗柴荣收复了宁州、瀛洲、莫州,以及益津关、瓦桥关、淤口关,中原王朝边境北移,三州在边境三关以南,又被称为关南之地。
宋太祖赵匡胤取代后周建立宋朝后,自知军力不足,想用赎买的方法收回这些战略要地,但是没能实现就死于“斧声烛影”之夜。宋太宗赵光义两次北伐收复故土,均惨败。
[2]冲车:是古代一种常用的攻城塔,木质,外被铁皮,带有木轮。冲车也叫“对楼”或“临冲”,可高12米,分有4层。攻城时直接撞城,不结实的城墙或城门可被撞破,车上中的士兵以弓弩等直接攻杀守城士兵。
[3]《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十九》:“(真宗)召辅臣观瀛州所获戎人攻城战具,皆制度精好,锋锷铦利,梯冲、竿牌,悉被以铁。城上悬板才数寸,集矢二百余……其后,李继宣浚高阳壕,得遗矢凡四十万,敌攻城不遗余力盖如此。”
[4]奚人:奚族,中国古代北方民族,是东部鲜卑宇文部的一支(又称匈奴一支)。唐朝曾内附,辽国建立后被契丹征服、同化。
[5]《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十八》:“是月丙戌,抵瀛州城下。势甚盛,昼夜攻城,击鼓伐木之声,闻于四面。大设攻具,驱奚人负板秉烛,乘墉而上。知州、西京左藏库使李延渥率州兵、强壮,又集贝冀巡检史普所部拒守,发礧石巨木击之,皆累累而坠。逾十数日,多所杀伤。契丹主及其母又亲鼓众急击,矢集城上如雨,死者三万余人,伤者倍之,竟弗能克,乃遁去。获铠甲、兵矢、竿牌数百万,驿书以闻。”
[6]《长编‧卷五十八》:“是日,日有食之……忽日食尽,真宗见之忧惧。司天监官奏云:按《星经》云主‘两军和解’。真宗不之信,复检晋书天文志,亦云“和解”。寻时契丹兵果自退,而续驰书至,求通好。时晋公为紫微舍人,知郓州。此事见潘汝士晋公谈录。按是日敌使韩杞已入对行营矣,谈录妄也,今不取。)
[7]两匹:宋代一两白银和一匹绢帛等值,30万两,可以是10万两白银,20万匹绢帛,或者20万两白银,10万匹绢帛。
作者:古金
(转自 大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