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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道县大屠杀 骇人听闻的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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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 文革
1967年8月13日,被湖南省道县当地人称为“乱杀风”的屠杀从道县开始,扩散至道县所属的零陵地区其他地方,一直杀到10月17日才停手。零陵地区道县等11个县共有7,696人被杀、1,397人被迫自杀、2,146人致伤致残。其中道县有4,193人被杀、326人被迫自杀,占全县总人口的117%。图为文革中被屠杀的民众。(网络图片)

一件事,若未被当世人们知晓、未被记下,是否就如同未曾发生,终将无声无息消失于历史长河中?而如果,这是持续66天、造成9,093人死亡、发生于同胞之间的血腥屠杀呢?

《血的神话——公元1967年湖南道县文革大屠杀纪实》是报告文学作家、原《芙蓉》杂志编辑谭合成的一部非虚构作品,他花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对文革期间发生在湖南道县的大屠杀进行调查,之后完成此书。在文革爆发50周年之际,中央社日前对作者谭合成做了专访。

叙述以一条河流开头。道县人爱吃活鱼,商贩往往早早地就在穿城而过的河流旁边等待着捕鱼,1967年,鱼变得异常肥大,十几斤的大鱼经常会翻白浮在水面上,可没有人去打捞,因为这些鱼都是吃人肉胀死的。

河中浮尸

中央社15日报导,中国文化大革命运动爆发后第二年的8月间,湖南省道县潇水河出现了大量浮尸,当时有人统计,最高峰时一小时内有近百具尸体流过,平均每分钟1.6具。

尸体顺流漂到一个中型水库,水库恶臭熏天。某天,水面上浮现10几具围成一圈的尸体,死者被一根铁丝穿过肩胛骨串在一起,其中一具女尸怀中抱着婴孩。

潇水河上漂浮的尸体正是来自道县。1967年8月13日,一场当地人称为“乱杀风”的屠杀从道县开始,随后有如传染病一般,扩散至道县所属的零陵地区其他地方,一直杀到10月17日才停手。

多年后,发生屠杀的零陵地区只有道县等11个县做了调查,并因此有了死伤数字。其中道县有4,193人被杀、326人被迫自杀,占全县总人口的1.17%;11个县共有7,696人被杀、1,397人被迫自杀、2,146人致伤致残。

死者中年纪最长78岁、最小仅出生10天。9,093个生命先后在66天的杀戮中消失,百余个家庭遭灭门。

10年文革浩劫结束后,一些受害者家属鼓起勇气向官方陈情,要求惩凶。

1984年5月,零陵地区成立“处理文革杀人遗留问题工作组”,并陆续派出千余人,清查、处理和安置杀人事件。所有工作都在封闭状态下进行,未对外公开。

官方调查不了了之 媒体人谭合成继续

官方着手调查近两年后,媒体出身的谭合成因缘际会开始接触道县案。他受一家大型文学杂志委托,采访撰写道县大屠的报导文学,文章完成后,却因“众所周知”的原因未能发表。

只是,一旦知晓,又如何能假装未曾闻、无所知?

谭合成没有放弃。随后20多年,他不断重回当地,继访谈幸存的受害者和遗属,也接触杀人者和有关人士。2010年,全书50万字的“血的神话-公元1967年道县文革大屠纪实”在香港出版,并于2015年再版。

文革爆发50周年前夕,中央社采访小组在北京专访了谭合成,第一个迫不及待的问题是有关道县大屠的原由。

“确切的说,这是党(中共)的基层组织和基层干部策画、组织、煽动下的所谓‘贫下中农’对所谓的‘阶级敌人’进行的一场肉体大消灭。”

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专政是马克思学说的重要理论,用暴力革命手段在苏联夺取政权的列宁则扶植了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以“马列主义”为指导思想的中共建党、建政后,靠着持续不断制造阶级斗争、推行暴力革命而夺取政权并巩固政权。

谭合成说,文革的指导思想就是“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继续革命”理论,道县屠杀则基于中共传统的“阶级斗争和暴力革命”理论。两种理论有历史联结性和一致性,并行不悖、交互使用。

建政初期的土地改革运动中,中共将农村人口划分为雇农、贫农、中农、富农和地主阶级,并发动“无产阶级”的农民斗争“资产阶级”的地主。

土改阶级斗争的残酷继续

土改阶级斗争的残酷性难以形容。以广东省为例,1953年春季,当地西部地区就有1,156人在土改运动中自杀。广东当时流行的口号是“村村流血、户户斗争。”

时任中共领导人毛泽东曾经指示将土改打击对象的比例定为人口的10%。事后,他估计,土改中死亡人数约在200万到300万之谱。

土改之后10多年,文革登场。“地主、富农、反革命分子、坏分子、右派”等五类文革前就沦为政治贱民的群体又被抓出来批斗。道县等零陵地区屠杀案,受害者则主要是“地富反坏”等“四类分子”及其子女。

谭合成说:“道县杀人案和土改一脉相承。道县屠杀之所以这么触目惊心、这么样的残忍,主要是发生在文革的特殊时期,所以表现出更加强大吞噬生命的能量,以及更令人震惊的残酷性。”

屠杀开始

报导说,在文革凶猛的阶级斗争气氛下,道县当权者在1967年夏季渐起杀人之心。第一例受害者朱勉在国民政府时代做过乡长,能说会道加上见识多,当地干部早已看他不顺眼,决定拿他开刀。

朱勉死后,执行杀人计划者原本也有不安,但第二天却获上级嘉勉,“搞得好!杀了不要紧的,不但要杀他,还有一些坏家伙也要杀。”

40多岁的锺佩英是第二例被害者。她的另一半生前被划为“历史反革命分子(曾任国民党政府一定层级工作人员)”。锺佩英死后,凶手以“肯定要给母亲报仇”为由,又寻上门杀了她分别20岁和18岁的两个儿子。

如同朱勉案,杀人者第二天向上汇报时,上级一听哈哈大笑,连声说“好得很!行动快!有魄力!”

锺佩英一家三口被灭门后,滥杀风很快在道县蔓延开来,手法也越加残酷。

有一种杀人方法叫“坐土飞机”。当时有10多名地主、富农及其子女遭集体处决,杀人者用一根绳索将众人捆成一团,中间放一大包开山放炮用的炸药。导火线引燃后,这些“黑四类”被炸得粉碎。

时隔近50年,谭合成讲述这些杀人案例时,仍按捺不住激动情绪。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报导说,当时有名60多岁的唐姓妇人被四名年轻民兵押著前往一个石洞,还未到洞口,她的裤腰带意外滑脱,裤子掉下,露出赤裸下身。双手被反绑的妇人哀求让她提起裤子,莫让她死后光着身子去见先人。

民兵们没答应,笑骂“你光起身子,先人看了才叫喜欢哩!”又把跪地不起的妇人拎起并喝斥“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毛泽东名言)!还管得着你光不光身子!”

老妇人忍不住哭了起来,就这样一步一步,光着下身走到洞边,走向生命的终点。在那以前,她守寡养大的三个儿子,还有两个孙子、两个孙女,已先她一步被杀害。

唐姓妇人葬身的石洞在那段时期俨然成了“天生的杀场”,成群的人被拉去处决,人杀了不用挖坑、不用埋,一脚踢下洞里便了事。

谭合成如此形容,“血光与哭声相混杂,那场面就是人间地狱。”

每个例子都让人不忍听闻。有一名身材粗壮的年轻女性受命杀人时连砍了18人的头颅;许多妇女在父兄或丈夫被处决后遭强奸甚至轮奸,有些在奸污后被杀,有些则被杀人者强占为妻。

19岁的唐水兰当年怀胎足月,眼看着再没几天就要临盆,却因为娘家是地主阶级,被勒令回道县接受“审判”。因为怀孕走得慢,负责押送的年轻人途中不耐烦,抽刀从她背后直直刺去,锋利的钢条直穿腹部。

唐水兰一声尖叫回过头,凶手又一把扯下她的裤子,看到胎儿在肚皮里跳动,于是拿着钢条在她肚皮划了两下,肚皮瞬间翻开,胎儿立即伴随血水流了出来。

道县那时到处都是“斩尽杀绝黑四类、永保江山万代红”的标语口号。一些在外地读书或工作的“黑四类”也被“母病,速回”的假消息骗回,一入道县,立被斩杀。

谭合成说:“杀到后来不问青红皂白,就一家家的杀,杀人的手段愈来愈多,花样翻新。”

“贫下中农最高人民法院”

报导说,乱杀风也迅速波及零陵其他地区。所有杀人案都未经正式法律程序,全凭杀人潮中才成立的数以百计所谓“贫下中农最高人民法院”一句话就判死。

谭合成说,道县屠杀虽发生在文革的特殊时期,但其实是中共制造阶级斗争、推行暴力革命的必然产物。

“因为这个阶级斗争是制造出来、宣传出来的。阶级斗争天天讲、月月讲,必然有这个结果。”

“中共建立以来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我不杀你、你就杀我’就是基于这个理论,‘杀完了阶级敌人,就可以建立新社会’。”

如同文革期间大陆其他地方,道县当时也出现对立的派性组织,官方借此将屠杀归为派系斗争下的偶发事件。

但谭合成说,调查工作组1984年就查清楚,杀人过程并非两派互相残杀,而是有军方背景的道县人武部支持的一派,残杀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没有犯罪的政治贱民。屠杀不是“派性”杀人,而是“党性”杀人。

据官方调查组的数字,零陵地区直接参与杀人行动的加害者有1.5万到2万人。

以道县来说,直接参与杀人的国家干部有426人,占当时全县国家干部总数的22.6%;农村基层干部有4,665人,占当时全县基层干部的66.5%。

从数字分析,谭合成说:“那就是说,你没去杀人,你就要考虑一下,你就是属于有问题或是躲躲闪闪的那帮人。”

此外,杀人者中,中共党员有3,880人,占当时全县党员总数的36.9%,“这个数字说明,杀人的人就是党员、干部、民兵和农村基层干部人员。”

道县屠杀并非文革时期的特例。谭合成说:“全国每个县都有杀地富反坏右及其子女的事,只是杀多杀少的问题。”

因“墓碑”一书获国际荣誉的前大陆媒体人杨继绳在“血的神话”序文表示,道县惨案是“政治愚民”对“政治贱民”的屠杀。中共专制极权土壤中,培育出愚昧而又野蛮的奴性。

要我杀,我就杀

报导说,道县案中,一名杀人凶手事后在官方调查组询问他的杀人动机时说:“上头叫我杀,我就杀。现在,上头叫我杀你,我也会杀。”

掉进时光隧道的谭合成谈起道县案欲罢不能。他说,由于案情太过残酷,屠杀纪实一书问世后曾遭质疑。

对此,谭合成说,官方对零陵地区文革屠杀的调查和处理都未公开,一些参与调查者不愿这段历史尘封,默默提供了珍贵而机密的记录、资料和调查报告。

“这本书是‘受害人的控诉和施暴人的口供’,是联合工作组的官方调查结果。我书上写的,都是(根据)工作组文件上记载的内容,文件上没记载的内容,我一律不写。”

党性杀人

报导说,“我的贡献只有一条,就是说明了他们不是阶级斗争激烈化引起的杀人,而是党的基层干部组织煽动策画的大规模杀人,也就是‘党性杀人’”。

自接触道县案之后,谭合成的人生轨迹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在良心驱使下,他放弃了安稳且前途看好的体制内工作,坚持追求道县屠杀真相的公诸于世。

半个世纪后,道县屠杀没有出现任何亲历者的回忆录或忏悔录,也没有历史和社会学者的研究文章。官方的态度,正是道县案亲历者、调查者噤声的原因。

谭合成批判:“很多应当对民族的未来和祖国的前途负有更多责任的人,在铁的事实和血的启示面前,坚决地闭上了眼睛!”

中共当局虽在1981年公开否定了文革,却没有反思。谭合成说:“就像明知土壤里有重金属,不能耕种,却不去改变,有问题的土壤就会一直存在。”

他强调:“没有反思,就没有改变。所以外界说至今大陆仍有文革的土壤。”

中共阶级斗争思想下的典型屠杀案

10年文革非正常死伤的人数难以统计,各种版本都有。据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期间共有172.8万余人非正常死亡,其中13.5万人因反革命罪遭处决,23.7万人死于武斗。

谭合成说,若依这项数字,其他100多万死者多属于道县大屠中被消灭的政治贱民。

访谈将要结束前,这位专家用“冤”字总结道县的故事,并强调道县杀人案实际上是一起“中国(中共)式大屠杀”,属于中共阶级斗争思想下的典型屠杀案。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谭合成说,如果有机会,他最想对中共当政者说这句话。

责任编辑:李文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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